玄衡主神的声音率先响起,沉稳而直接,没有任何寒暄,直指核心:
“归墟屏障同化速度骤增,混沌之茧已初具雏形。虚魇意识与混乱鸿蒙珠融合程度远超预估,其存在本身,正不断扭曲屏障内外法则。”
烛阴主神指尖轻点虚空,一片光影浮现,映照出归墟屏障深处那可怖的景象——原本流转着三光神力的屏障内里,此刻正被无数扭曲的、如同黑色神经网络般的物质疯狂侵蚀、增殖,一颗缓慢搏动的漆黑心脏居于中央,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混沌气息。
“时间不多了。”烛阴的声音带着一丝时空交织的缥缈,“一旦转化完成,屏障即为其身,三界……将成瓮中之鳖。”
昆吾主神目光如实质般扫过神君,语气沉凝务实:“荼蘼,你身为屏障‘基石’,对此异变感知最为清晰。如今局势,你有何判断?”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神君身上。
她立于殿中,月白的神袍在万千神链的光辉下显得有些单薄,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面对三位至高存在的凝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平稳,带着一种置身事外般的冷静分析:
“感知无误。屏障结构正被从内部彻底重构,其目标非是穿越,而是……取代。虚魇意图使屏障成为其混沌意志的延伸,届时,归墟内外,皆为其域。”
她微微停顿,琉璃般的眼眸中锐光一闪,仿佛无数线索在此刻串联成最终的图像:
“寂清明以身为祭,融入屏障,其万识卷灵本源,此刻正与虚魇意识在屏障内部进行着最直接的对抗与侵蚀。他的牺牲,为我们争得了最后的时间,也揭示了唯一的……破局之机。”
扶砚站在她身侧,听着她以如此平静的语气陈述着寂清明的牺牲与那渺茫的“破局之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死死握紧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破局之机?”玄衡主神语气无波,“讲。”
神君抬起眼,目光逐一扫过三位主神,最终定格在虚空某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勘破宿命后的、令人心寒的决绝:
“混沌之茧核心,在于虚魇意识与鸿蒙珠的融合。强行攻击外部屏障,只会加速其蜕变,或导致屏障彻底崩溃。”
“唯一的方法,是有人能深入屏障内部,抵达其核心。”
“在其意识与鸿蒙珠融合最关键、也是最脆弱的时刻……”
她的声音在这里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凝滞,仿佛最后的迟疑也被碾碎,
“……引爆与其同源、却更为纯粹的本源之力,从内部,将其核心……彻底湮灭。”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神君缓缓转动手腕,掌心向上,一点微光自她神心印记处浮现,那是一缕极其精纯、蕴含着补天遗泽与三光本源的五色光华。
“我之本源,承娲皇遗志,与构成屏障的五色石同出一脉,是为……最契合的‘钥匙’,亦是……最致命的‘毒药’。”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得让整个神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
万界山神殿内,空气因神君那句“最致命的‘毒药’”而凝固成冰。那轻飘飘的字眼,却重逾神山,压在每一位在场者的心头。
扶砚的呼吸骤然停滞,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就在这死寂即将吞噬一切时——
一道急促到近乎尖锐的流光撕裂神殿的肃穆,司律长老的身影踉跄显现,甚至来不及行礼,声音因极致的惊骇而变调:
“报——!归墟急报!九幽獓……九幽獓他燃烧神魂,以自身万年修为为祭,强行冲破了外围‘镇源大阵’!正……正朝神君布下的三光结界而去……已经没有多远了!”
“什么?!”
一直稳坐如山的玄衡主神猛地站起身,周身命途轨迹疯狂流转。烛阴眼中时空涡旋骤然加速,昆吾身侧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三位至高存在,脸上首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震怒与……一丝极少显现的惊意!
九幽獓此举,无异于在即将倾覆的危局上,又掷下了一颗引爆全局的惊雷!
“走!”
玄衡主神一声低喝,已无需多言。下一刻,三道浩瀚神光冲天而起,裹挟着磅礴怒意与紧迫,直射归墟方向!
四位主神的浩瀚神光与扶砚几乎同时抵达归墟边界!
眼前景象令人心胆俱裂——
原本由神君布下、流转着三光神力的外围结界,此刻已如同破碎的琉璃,光华黯淡,裂痕遍布,显然是被一股极其狂暴的力量以自毁的方式强行冲开。残余的能量碎片在虚空中飘散,发出细微的、如同哀鸣般的噼啪声。
而更远处,那道横亘天地、守护三界的最终壁垒——归墟屏障本身,正剧烈地波动着!表面那原本稳定流转的青、赤、黄、白、黑五色光纹,此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扭曲、翻滚,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一道燃烧着血色妖焰、残缺却癫狂的巨大身影,正不顾一切地冲向屏障!
是九幽獓!
他仅存的手臂挥舞着,周身燃烧的已不仅仅是妖力,更是他压缩到极致、正在疯狂燃烧的神魂本源!那决绝的姿态,分明是要以自身存在为最后的祭品,撞向屏障!
“尊上——!”九幽獓发出撕裂苍穹的咆哮,声音中带着狂热到极致的虔诚与自我毁灭的快意,“待我打破这最后的牢笼……迎您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