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峰护阵的青光屏障如愈合的伤疤,缓慢弥合着最后几道裂痕。兽栏翻涌的脓绿毒雾被离火鼎残余火髓死死压在焦土坑底,发出不甘的“滋啦”声。林风盘坐在阵眼核心的残破玉台上,周身龙鳞缝隙仍渗出金紫与冰蓝混杂的污血,剜印深处赤红火星明灭不定,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地脉深处冰蓝秽气的微弱震颤。
“七日…”云逸真人染血的袖袍拂过阵枢,一枚极品灵石“噗”地化为齑粉,灵气汇入屏障,却只让青光微不可察地亮了一瞬,“护山大阵靠灵石强续,地脉秽根未除,终是饮鸩止渴。”他目光扫过玉台边缘散落的储物袋,袋口冰蓝咒文尽褪,数十枚极品灵石黯淡无光,“这些…撑不过三天。”
丹霞独臂托着裂纹密布的离火鼎,鼎口火髓稀薄如纱,勉强罩住苏清月。她脖颈冰纹停滞在耳根,灰败未褪,竖瞳倒映着林风剜印处那点赤红:“龟孙吞了那秽根精粹…毒是压住了,可这点火星子,烧不化北边丫头的冰,也暖不了这护阵的基!”她枯指戳向兽栏方向,坑底毒雾应声翻腾,冰蓝锁链残留的怨念在秽土下发出无声尖啸。
墨老烟杆的虚影早己消散,残念却在风中凝成一句嘶哑的叹息,锤进林风识海:“龟孙…青云宗的米缸…见底了。”
---
林风染血的五指深深抠进玉台裂缝。
剜印深处,赤红火星与冰蓝秽气仍在拉锯。每一次火星跳跃,北境冰峰祭台上女婴虚影灰败的唇色便淡去一丝,苏清月脖颈冰纹的搏动也随之微弱一分。可每一次火星黯淡,主峰地基便传来沉闷的“咔哒”声,护阵青光随之摇曳,兽栏毒雾便向上窜高一寸。
这微妙的平衡,建立在对他龙髓无休止的抽吸上。极品灵石?杯水车薪!吞噬丹田的涡旋本能地渴望着更磅礴的能量,如同干裂大地渴求暴雨。流云山脉稀薄的灵气,连维持这平衡都岌岌可危。
“留下…”苏清月冰凉的手指忽然抓住他染血的腕甲,力气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竖瞳里血丝未退,倒映着他剜印处冰蓝与赤红交织的狰狞,“毒…我能引…”
“引个屁!”丹霞的离火鼎“嗡”地一震,火髓强行压住苏清月脖颈试图浮动的冰纹,“你那点凶魂,再引就是给那秽根加餐!嫌死得不够快?”她独眼瞪着林风,几乎喷出火来,“龟孙!给句痛快话!是等这破阵塌了大家一起埋山里,还是你滚出去找条活路,给北边丫头、给青云宗…抢个将来?!”
的荆棘再次缠绕。留下,耗尽宗门最后资源,坐视双魂灯枯、宗门覆灭?离开,将苏清月与妹妹的生死悬于一线,将残破宗门留给虎视眈眈的暗敌?
“走。”
林风的声音嘶哑,却斩断了所有犹豫。他染血的掌心覆盖苏清月冰凉的手背,剜印处赤红火星猛地一跳,强行压住她脖颈搏动的冰纹。“去能撕开这死局的地方。”他抬眼,目光穿透护阵青光,刺向北方翻滚的云层,“天穹王朝…王都!”
“王朝大比…”云逸真人染血的指尖在虚空一点,稀薄灵气勾勒出模糊的舆图轮廓,“天骄云集,龙脉汇聚…是绝境,也是你唯一能吞到足够‘养分’、撕破林家囚笼的…血斗场!”舆图光影在王都方位轰然炸亮,光芒刺目。
---
“王都?”丹霞独眼眯起,离火鼎裂纹中渗出凝重,“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窝!你这身毒…”她指着林风剜印,“就是块香肉!”
“香肉?”林风染血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他五指张开,对准兽栏坑底翻腾的毒雾猛地一抓!剜印深处赤红火星骤然炽亮!
**嘶啦——!**
一缕精纯的冰蓝秽气被硬生生从坑底抽出,如毒蛇般扭动着被他吸入掌心!金紫龙鳞瞬间覆盖上一层薄霜,鳞片缝隙渗出脓绿毒浆。他喉间发出一声闷哼,右臂肌肉贲张,青筋如冰蓝蚯蚓蠕动,猛地将那道秽气拍向主峰护阵最黯淡的阵基!
**轰!**
冰蓝秽气撞入阵基的刹那,竟被阵纹强行转化,化作一股污浊却澎湃的能量,青光屏障肉眼可见地凝实一分!
“毒…”林风甩了甩覆盖冰霜的右臂,毒浆滴落焦土,“也能是药。”他看向丹霞,眼中是淬炼过的决绝,“王都的虎狼…吞不吞得下我这块‘香肉’,得硌碎他们的牙才知道!”
云逸真人袖袍一卷,地上黯淡的极品灵石飞起三枚,落入林风掌心。“路费。”声音依旧沉稳,袖口劳宫穴那点冰碴却蔓延出细密的裂纹,“黑风峡的毒瘴…是截断追踪的最后屏障。闯过去,海阔天空。闯不过…”他未尽之言,沉如陨铁。
“闯不过,老子在黄泉路上等着抽那老狗的筋!”墨老残存的意念在风里炸出最后一点火星,火星坠向林风腰间,竟凝成半截焦黑的烟杆头,触手温热,“龟孙…拿着!烟锅子烫屁股的时候…记得喊老子!”
---
苏清月脖颈冰纹幽光一闪,她挣脱丹霞搀扶,踉跄站起。一枚触手温润的赤玉被她塞进林风染血的掌心,玉身刻着歪扭的“月”字,边缘残留着她指甲抠划的痕迹。“暖玉…养魂。”她声音破碎,竖瞳死死盯着他,“活着…王都…还我!”
最后三字,重若千钧。是约定,更是鞭策。
林风攥紧赤玉,温润感渗入皮肉,与剜印处冰寒剧毒形成诡异对冲。他目光扫过残破的流云殿废墟,扫过灵气稀薄如雾的群山,扫过丹霞独臂托举的残鼎,扫过云逸真人袖口蔓延的冰裂。
“等我回来。”
西字落地,他再不回头。染血的脚踏上焦土,断枪插回背后,腰悬半截烟杆,手握三枚灵石与一枚暖玉,朝着北方护阵最薄弱处——黑风峡的方向,迈步。
残阳如血,将他拖长的影子烙在焦黑的大地上。护阵青光在他身后无声流转,兽栏坑底毒雾不甘地翻涌。天际云层裂隙深处,玄衣人溃烂的指尖正捻着一缕风,风中裹着林风离去的残息,没入他袖底缓缓转动的、刻着冰峰与龙纹的罗盘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