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禾雪听见这个称呼时,眼皮痉挛了一下,还是没出声说什么。
“海员嘛,风里来浪里去,从南湾出海一趟短的几星期长的半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一个暴风雨大浪打来。”阿叔说着,比划着长期抽烟的手,指甲上沉积着尼古丁和焦油,像是熏黄的硬壳,“别看出海一趟工资不错,和家里人聚少离多,在船上睡都睡不安稳,随时待命,谁知道是靠岸回家看婆娘的明天先到,还是意外先到。”
阿叔说:“你要是嫁人千万不要嫁海员!”
眼看着阿叔掏出土烟草和烟纸,辛禾雪缓缓抚上小腹的位置,“谢谢提醒,不过我已经结婚了。”
阿叔瞥见他的动作,讷讷地收起了烟草,“你老公呢?没跟你一起来?”
辛禾雪放下手,淡声回答:“他好多天没回来了。”
阿叔:“不顾家的男人,啧啧,都不怎么样。怎么,你老公也是海员?”
辛禾雪含混地应了一声,打探道:“真的这么危险吗?”
阿叔抬起下巴,示意他向前看,“诺,唐阿婶的女婿,就是例子。前两年出海遇到了海难,大家都以为他死了,结果阿婶死的当天,他忽然又大变活人回来了,说是当年被渔船捞起来了,身上什么都没,只好在南洋打工两年凑够路费返回来!”
“没想到回到家,天翻地覆,老婆死了,一尸两命,离家前老岳母本来身体康健,只有点癫痫和胃病的毛病,但是能干活能吃饭,现在也端端地没了。”
“他本来就是孤儿,遇到谭娥才组成家,现在这个家又剩下他一个。一下子悲痛欲绝,大家好说歹说才拦住他。”
“斯人已逝,生者更要好好活着嘛……”
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辛禾雪借口透气,站起来走到门边。
把小怪物从影子叫出来,捡了根小木棍,就和小黑狗玩起寻回游戏。
孩子的体力训练也是很有必要的。
全方位发展,以后才能赢在起跑线上。
不管丢出去多少次,小黑狗都汪汪地叼着木棍,屁颠屁颠地跑回来,冲他摇尾巴。
这个时候,辛禾雪会摸摸它的头,再重新把木棍丢出去。
听话的乖宝宝是会有奖励的,他的行为表达出这个意思,小黑狗因此跑得更卖力了。
这一次,木棍却丢得有些远。
运动鞋恰好踩住那根细木棍,稍稍一碾,断成两半。
听见响动,余星洲一双三白眼往地下瞥去,显得有些冷酷刻薄,“哪来的小流浪?脏死了。”
小黑狗呜呜咽咽地跑回辛禾雪身边。
要是换了说它的人是顾觅风,早就被小黑追着裤腿咬二里地了。
辛禾雪还没和余星洲说过小黑的来历,也很难解释,干脆借口道:“是庙里养的吧,黑狗辟邪。”
“是吗?你信这些?还是单纯喜欢黑色的狗?”
余星洲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两张有靠背的松木椅,从门口搬进去,这样两人就不用和其他人一起坐长板凳了。
“过来坐,我找旁边宝殿里的道长借过来的。”
小黑狗跟着辛禾雪的脚步进来,紧紧依偎着他的脚趴下。
余星洲偏头打量了两眼,“长得黑不溜丢,真丑。大晚上看都不知道眼睛鼻子在哪。”
[大胆!怎么敢和太子殿下这么说话!]
[这可是小猫皇帝的嫡子!]
[放肆,真是目无尊卑,嫡狗子发卖恶继父!不对,连继父的号码牌都没领上,发卖,发卖!]
辛禾雪面无表情地把小黑狗捞起来,拍了拍灰,搓着热乎乎的小狗身体,“黑色够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