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怀中人似在发抖,冉重钧体贴地未发一言,只是暗中收紧了怀抱,直走到池边也未做一声,静静地陪靳羽轲度过这段难言的时光。
靳羽轲听着自己过快的心跳声慢慢冷静下来,一抬头望见幽幽月色下两汪碧蓝池水,一时竟看得呆了,仍以为这一切是一场梦。
冉重钧与他四目相对,展颜一笑。
“冷静下来了?”
靳羽轲摇摇头,又点点头,回道:“差不多,你先让我下来洗洗脸。”
血被风吹得干在皮肤上,黏黏糊糊的。
冉重钧扶着他落地,靳羽轲腿一软,差点又跌进他怀里,好在险之又险地稳住了身形,没再沾他一身血污。
为了遮掩尴尬,赶紧扑到水池边,掬起一捧水朝脸上洒,清凉的池水唤回了大半神志,靳羽轲又掬了两捧,连胳膊也洗了一遍。
洗完犹嫌不足,扯过干净些的僧袍下摆在脸上擦了一通,这才觉得清爽起来。
终于打理好后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冉重钧,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第一次上战场,是几岁时候?”
冉重钧在池子里涮了涮刚才用过的两把匕首,此时正低着头仔细擦拭刀刃,闻言回道:“十六岁,第一次上战场就遇上了谢将军。”
“可你看起来经验很丰富。”
“杀人的话,要更早些。”
冉重钧将擦好的匕首插回刀鞘,顺势递给靳羽轲,又去擦另一把。
靳羽轲接过,发现刀鞘上镌刻的纹路十分眼熟,其间镶嵌的却是玉石珊瑚等温润宝石,跟之前递给他的那把应该是一对。
“这对匕首送给我如何?”靳羽轲抽出匕首,打量刀身上的水波纹,“回宫了我送你一把长剑。”
冉重钧将另一把匕首收好,“那也得先安全回去再说。”
靳羽轲:“我有个办法,能保你我今夜无虞。”
冉重钧动作一顿,震惊地看向他,“这话你不早说!”
靳羽轲一脸无辜,“刚刚想到的。”
“眼下看似凶险,其实刺客的计划已然出了大纰漏,他们四散在寺院各处就是证据。而既然对方捉摸不透你我两人的所在,那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此处离山门不远,虽夜间闭户,所幸院墙不高,有你帮忙,我也是能翻过去的。”
冉重钧越听眉头越紧,“不可,深夜的山里只会更加凶险。”
“如果我说,有人接应呢?”
靳羽轲唇角微弯,一派尽在掌握的神态,突然开始侃侃而谈:
“刺杀皇帝的人必是死士,他们死都不怕,唯独怕死得毫无意义,因此必然计划周密,不容半点缺漏。但他们进了寺庙以后却处处碰壁,且刚才那个刺客明明察觉了我的存在,却并未冒死传出消息,凡此种种反常迹象皆指向同一个答案——”
“刺客里有叛徒。不过我倒更喜欢另一个猜测,有人给他们传递了假情报,还下了假命令。”
黑暗中走出一道倩影,姬鹤扬手腕翻飞,收割了几只孔雀未及发出的叫声。
“不过我只传了假命令,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搞错地方,就要回去问问那位方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