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洋盯着这条消息,在医院的候诊区看了起码有五分钟。
广播屏叫到漆星的号,他收拢心神,带着漆星进去。
专家给漆星做了全面的检查,得出的结论与之前专家的判断大同小异。
邹美竹自己出去逛着玩了,漆洋熟练地带着她穿梭在各个诊室之间,对这样的环境已经接受到麻木。
在医院开了一个疗程的康复课,和专家确认好接下来的行程,漆洋联系邹美竹回去收拾东西,等会儿他直接领着漆星回酒店退房。
“换哪住啊洋洋?”
邹美竹头天累得够呛也没耽误她逛得兴致勃勃,在酒店大堂和漆洋一碰头,她还喜洋洋地向漆洋展示她的战利品:“看妈买的这条丝巾,等春天就能戴了。”
漆洋懒得跟她多说,只简单回答朋友家。
邹美竹把自己的日子过到自暴自弃,对俩孩子不上心,接人待物上到底还算个体面人。
一听说要去朋友家打扰,她举着手机整理头发,自言自语了一路,一会儿问漆洋在这还有朋友呢?一会儿嘀咕着那人家里能不嫌麻烦吗,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儿。
眼见着网约车拐进一片豪华的别墅区,她音量都低了下来,朝漆洋肩膀上拍两巴掌,说他不懂事,就这么空着手上门,也没想着拎点儿东西。
漆洋对着牧一丛之前发来的密码开门锁时,她眼都瞪圆了:“你干嘛呢?”
“朋友的空房子。”漆洋摁下最后一个按钮,听着房门“嗡”一声解锁,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邹美竹刚才的谨慎瞬间一扫而空,面对着宽敞高档的屋子,惊喜地叫出了声。
漆洋牵着漆星在玄关换鞋,听着邹美竹在别墅里四处赞叹,抬头观察漆星的状态。
并不是给漆星住了好房子,她就不会犯毛病。
漆洋只是需要一个就算漆星尖叫、尿床,也不会干扰到其他人的环境,隔绝掉外人看怪物一样看着漆星的眼神。
主要还有一点,小孩儿现在长大了,虽然她没意识,但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上厕所换裤子,就算邹美竹不觉得有什么,漆洋也感到别扭。
小女孩没有这些概念,她这两天频繁更换熟悉的环境,今天还在医院折腾半天,虽然不会表达,但也能从五官上看出倦意。
扎成揪的头发散了很多碎毛下来,她一手死死攥着漆洋,另一只手在脑门上胡乱地抹,像只紧张的动物,眼珠在鞋柜和地毯之间快速乱转。
“在这里你就有桌子能玩贴画了。”漆洋拉着她往别墅里走,一处处给她介绍。
换个鞋的功夫,邹美竹已经跑到了三楼。
一片房门开关声伴随着赞叹,她从楼梯上探出脑袋,小孩儿似的喊:“这房子也太好看了儿子,你哪个朋友啊?大蒙过个年发财了?”
漆洋先把漆星安置好,去给她拿了瓶水喝,等到漆星情绪平稳,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溜达,才泄力地坐进沙发里。
“哪个朋友啊?”邹美竹“噔噔噔”地跑下楼,两眼直冒光,又来问。
“你不认识。”漆洋掏出手机,“厨房有菜。别人家里的东西别乱动。”
“妈知道妈知道。”邹美竹又往厨房跑。
上午给牧一丛发的那句谢谢,牧一丛没再回复。
看了会儿对话框,漆洋在输入栏打了几个字,想想,又全部删掉,起身去阳台,打了个电话。
“过去了?”牧一丛那边有些嘈杂,应该是在忙,接起电话就问。
“嗯。”漆洋生硬地应了声,“谢谢你。这几天的水电燃气,你回头算出数来告诉我。”
“住着吧。”牧一丛又问,“漆星怎么样?”
“还行。”漆洋点了根烟,咬着烟嘴说话有些模糊,“专家说比他预想中程度好得多。”
“少抽点。”牧一丛说。
漆洋叼着烟沉默了,牧一丛那边也没说话。
邹美竹又在厨房喊“洋洋”,嗓门扯得老大。漆洋下意识扣住手机,拍了拍掉在胸口的烟灰。
“怎么了?”他硬着嗓子问。
牧一丛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让漆洋先去忙,把电话挂了。
住进牧一丛家别墅的这一晚,是漆洋这几天来,睡得第一个踏实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