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都十点了,漆星!”邹美竹客气一会儿,还算心里有数,起身招呼漆星去睡觉。
“你们俩聊,”她笑盈盈地拉着漆星上楼,“洋洋好好谢谢人家,这一趟真亏得有你这个朋友。”
漆洋端起杯子喝水,牧一丛目送着母女俩消失在楼梯上,才将视线转回到漆洋脸上。
“阿姨这么客气,这趟不顺利?”他低声问。
“还好。”漆洋吹着杯沿不看他,直接揭邹美竹的底,“她喜欢大房子,住你这高兴。”
“你呢。”牧一丛说。
漆洋喝水的动作暂停下来。
“我怎么了?”他预感到牧一丛又要开始了。
“打算怎么谢谢我。”
牧一丛不喝邹美竹给他倒的水,伸手从漆洋手里拿过杯子,眼睛停留在漆洋脸上,轻轻抿了一口。
第38章
一个人的底线真的是可以被无限拉低。
这是漆洋在听到牧一丛这句话后,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不用太久,就搁在年前,他还会对牧一丛这种不知真假的话如临大敌,谨慎又反复地去推敲他到底什么意思。
在被咬嘴之后,现在牧一丛这种口头上的挑衅,漆洋甚至有点儿不痛不痒。
不过盯着牧一丛的嘴看了一眼,他还是把自己的杯子夺了回来。
“别人杯子里的水甜?”漆洋把杯子转了个圈,避开牧一丛喝过的位置。
“怎么了,”牧一丛叠起腿,不紧不慢地问,“你嘴上镶金,喝过的水别人不能喝。”
漆洋愣了愣,望着牧一丛幽黑眼珠里的浅淡笑意,突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操。”他低头摸了摸鼻梁,“这是我说过的话吧?”
牧一丛细细地盯着他看了会儿才应声:“我以为你都忘了。”
哪能真的说忘就忘。
漆洋回忆着高中去牧一丛家抄作业的那个下午,赶走任维、穿牧一丛的拖鞋、喝牧一丛的水。
那时候的牧一丛还成天眼高于顶,不屑与自己有往来,看着漆洋无比自然的拿起自己的杯子喝水,少年牧一丛还硬声硬气地提醒,那是他喝过的。
当时漆洋的回答,就是牧一丛刚刚那句“你嘴上镶金”。
漆洋前些年看到过一句话:人甚至不能共情以前的自己。
仔细想想,真是如此。
如今的他和牧一丛,似乎和小时候调了个个儿,都被时间冲刷成了不同的样子。
“你那时候跟现在可真不一样。”漆洋杵着脸找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忍不住回忆,“那会儿你多能装啊,一身规矩,动不动就不高兴。”
“有吗。”牧一丛带着淡笑看他。
“有。”漆洋肯定地点点头,“我那会儿是真烦你。”
“我也是。”牧一丛说。
互相厌烦的态度,十年前两人就通过行为举止,表露过无数次。
但今天,此时此刻,漆洋看着面前在冬日晚上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牧一丛,在干净温暖的别墅内听着外面隐约的寒风,喝着温暖的茶,却一点儿负面情绪都升腾不起来。
甚至他觉得,这是两人阔别重逢后,第一次真正的拉近距离。
“有多烦?”他饶有兴致地问,“也是第一眼看见我就烦?”
“刚进教室就把球扔你脸上,放学又毫无缘由的堵门,换做是你也烦。”牧一丛说,“你太能找事了。”
“其实我第一眼看见你,不是在教室。”漆洋认真地重温了一翻回忆。
牧一丛“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