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没了动静,该是一同出去送客了,江乔烦躁不安地在屋子里头兜着圈子,然后想了想,翻开了放在一旁的,厚厚的一叠书籍。
这是昨夜,她翻找江潮生的书信时,顺手搬来的。
引经据典,以史为鉴。
她翻过了一册又一册的史籍,一页又一页地瞧着,历朝历代都有荒唐无度的皇子、公主。
其中有一位百年前的大周长公主,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奇人。
她自幼得宠,又豢养众多男宠,与其叔父,其亲弟这两朝的帝王都纠缠不清,也曾大权在握,推动了不少政策的实施。
后来,收权诸侯王,废除分封,正是源她而起。
可这样一位奇女子,到了史官笔下,其功绩、谋略都是一笔带过,只着重点评了她的淫。乱不堪,水性杨花,是祸国殃民之徒。
更说,其幼弟——那位出了名的昏君,正是受了她的蛊惑,才丢失了性命,导致大周受了玄裳军之乱。
江乔嗤之以鼻,将这册史书随手扔在了一旁,但书还翻开着,停在那一页的判词。
那无名氏说,男女同姓,其生不蕃。
她却想,男欢女爱,为何非要扯到结婚生子的事?
那无名氏说,娶妻避其同姓,畏乱灾也。
她又想,世上有这许多人,偷奸耍滑,胡说八道,上天为何一言不发?
所谓同姓不婚,不过是糊弄人的。
江乔故作轻松的笑。
窗开了一条缝,风吹了进来,纸张翻过一页。
这次,条条框框边,出现了一片小小的字。
江乔默了一瞬,弯下身。
江潮生看书时,常批注,爱附语,她是知道的。
不知道,兄长这次写了什么。
江乔若无其事地想,持书的手,却一直在抖,连带着那一片墨也在抖,晕成乌云了。
她将那团乌云抓住了,掰开着,揉碎了瞧。
那一行字,是为那位长公主分辨的。
说无论是论人,还是论史,都要一分为二,不可以偏概全,更不可只谈其私生作风,而无视这事实功绩。
江乔重重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一页小小的纸张从书页中掉了出来。
江乔捡起来,匆匆看了两眼,缓慢的,手指重了力气,将纸张一角揉皱了。
“咚咚——”
一阵敲门声,惊动了她。
江乔忙将纸张捏在手心。
“滟滟,我能进来吗?”
门外,江潮生未等到答复,他再次轻声问,“我进来了。”
再一阵安静,江潮生推门而入,江乔已坐在铜镜前。
二人的面庞都映在了小小的镜子中,一前一后,一是妍丽花容,一是淡雅月貌,其实两人的容貌并不相似。
是有着一样惨淡的白皙,又都是难得一见的漂亮颜色,再长年累月的形影相随,便下意识地觉得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