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唤了一声,说:“你就算守在这里,她也不会活过来了。老人走了就是走了……”
“闭嘴!”话音未落,柳念真粗暴地打断了郑丹溪的话。
但郑丹溪却置若罔闻,继续道:“老人走了就是走了,这个破房子早晚也要被拆掉,你留在这里只不过是成为钉子户的一员,平白给自己增添危险!”
“他们没得选择,可你有得选!”
“你懂什么!”柳念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剧烈的动作掀倒了木凳,“这是我和奶奶的家!这是我的家,家在这里,你让我去哪里?!”
“来和我生活!”郑丹溪也跟着她拔高了音量,“我已经和你叔叔商量过了!你还是可以继续在宁城上大学,但是寒暑假的时候可以回我家!这样你也安全,我也放心!”
“你家?”柳念真红着眼冷笑了一声,“你也知道啊,那是你家,不是我家。你是真的因为我的安危放心?还是因为你的孩子?”
“怎么?你孩子放寒假了没人带?”她似笑非笑,“你的娘家婆家都这么废物……”
“啪!”猛烈的一巴掌甩在了柳念真的脸上。
火辣的热意一路蔓延到四肢,点燃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
郑丹溪颤抖着,说:“那是你妹妹!”
“那不是!”柳念真瞪着郑丹溪,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柳安平,像死了一样安静啊?”
“非要我一步一步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妈妈?”湿润的泪意滑过眼眶,柳念真却努力收着,不让泪水滑落。
她挺直腰背,将妈妈二字念得无比生硬与愤恨,“你是真的不放心我?还是想让我去照顾你的孩子?你的新老公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吗?”
“十岁那一年,你把我接到那里,你说他就是我新的爸爸,那里就是我新的家,然后呢?”
柳念真哼了一声,“谁在自己的家里只能打地铺,没有属于自己的床?!又是谁在自己的家里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还需要看人脸色?!还是谁在自己的家里连喝水都要百般央求啊!”
“现在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同意?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她一摊手,开始学着郑丹溪的语调,“让念真来嘛,她现在正好在放寒假呢,她来了以后你妈不用辛苦,我妈不用辛苦,我们还不用花钱请保姆!这孩子还会对我们感恩戴德的,感谢我们能够给她个家呢!”
柳念真绘声绘色的表演,让郑丹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笑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是这样的吧?妈妈?”
郑丹溪:“……”
“看来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这么了解你。”柳念真说:“可惜你不了解我啊,妈妈。”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郑丹溪,与她对视,“你和柳安平离婚的第一年,你就毫不犹豫地选择改嫁,然后怀孕有了新的孩子。”
“我刚被丢来奶奶家的前两年,每一个晚上都在哭,我反复地和奶奶哭喊着,我说我要妈妈,我要找妈妈。可结果呢?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分给我一个眼神。”
柳念真借着敞开的门扉,扫见了隔壁屋外墙那猩红的“拆”字,说:“还是说,你除了觉得我可以当个保姆,其实你还看上了这个老房子?你想像柳安平一样,恬不知耻地觉得自己可以分上一杯羹?”
越说情绪越激动,柳念真推了一把郑丹溪,喊道:“你已经选择不要我了!你就滚得越远越好!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在我和奶奶过年的时候回来?!”
“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渣!败类!滚啊——滚出我的家!”
她猛地掀翻了桌上装满饺子的篦子,饺子跌落在地,肉馅四散。
见状,郑丹溪也哭了,她尖叫着,“我有什么办法!柳安平他打我啊!你没看见吗?!你小的时候他是怎么打我的,你都看在眼里啊!念真!”
“所以呢?”柳念真抽噎着,说:“所以呢!我哭着和你说,妈妈你离婚吧,你带我走,不管是去乞讨也好,还是流浪也罢,我都不怕!我可以和你一起吃苦,我不害怕过苦日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可你呢?可你做了什么!”
“你觉得我是个拖油瓶不是吗?你和你妈说,我耽误了你找个好男人再嫁,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