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说有笑并肩走至白芦楼前,恰逢今日杜楼主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小酌,远远望见了他俩。
一脸饶有趣味地注视着他们一路走来,临近门口,和早有所觉的燕南度对视了一眼,他刻意忽略了好友眼中的杀意,和蔼可亲地向他举一下杯。
待上了客房走廊,二人礼貌告辞,关上房门,云星起松了一口气:幸好对方没多提别的事。
一踏进房内,他敏锐察觉到整个房间不知何时被打扫了一遍,地板无尘,黑棕桌面亮得反光。
白芦楼当然不是河洛客栈那样的黑店,然而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去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箱子里的东西。
那团神似发霉生肉的太岁被他用之前黑布结结实实包好,藏在了所有画纸与颜料下面。
打开箱子,一切如旧,没人乱动。
至于为什么不上交太岁给池都头?
他本人是不想长生,但保不齐其他人心生歹念妄图长生,他没胆量去赌人性。
之后在芳原城等待码头开运的几日,云星起旁敲侧击去问过燕南度白芦楼内歌伎与地下赌场一事,男人总是闪烁其词,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他又去问了苏娘,苏娘告知他起码要等到码头开运后几日,所以他要体验到平日里的白芦楼,得等下次再来了。
不过,白芦楼虽好,最要紧的仍旧是回家。
出发当日,天气极好,码头之上清风拂面,阳光落在粼粼河面上似破碎金光,
船只未到,旅客与送行之人站了不少,池玉露亦在其中,她是来送云星起别的,顺带告诉他关于笔记一事的后续。
府衙专业人士通过徐府药铺账本与笔记字迹对照,基本确认笔记主人是徐府老爷徐觅。
有了凭据去找徐府少爷徐怀质问是有底气不少,起初徐怀硬挺着不说,直到拿出笔记给他一看,人顿时软成一滩烂泥,嗫嚅地趴在地上。
最终徐怀因不知情且未直接参与被释放,真正被抓去坐牢的是那几位供认不讳实行绑架的徐府下人。
他们砍头是板上钉钉的,大抵会留到秋后问斩,而笔记中的一切起因太岁,无人知晓它现如今在何处。
听见“太岁”一词从池玉露口中蹦出,云星起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肩上的木箱背带。
他不知该如何妥善处理太岁,先随身带着之后再说了。
一艘大船自河流与天空交界处缓缓浮现,船只来了。
船锚放下,船只渐渐停稳在码头边沿,一块长木板搭下,由船员指挥陆陆续续有人上船。
云星起和池玉露告别后,规规矩矩和燕南度一起排在队列里。
临踏上木板前,一股巨力突然从云星起身侧袭来,要不是一边的燕南度眼疾手快扶住他,险些掉进河里。
急急扭头看起,是一斗笠男子莫名在抢他的箱子。
不是,当街抢劫啊这是?
反应过来后,云星起一手抱住木箱,一手拉住背带,好在扶他站好后的燕南度当即提起那人后衣领,将人提起狠狠摔在了地上:“你胆子挺大的。”
周围人流密集,他是注意到此人行踪诡异或有歹心,不曾想直接上来明抢的。
摔得那人斗笠都飞走了,痛呼一声,害怕地看了一眼燕南度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站在一边人群里的池玉露担忧地走上前来:“没什么事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他们三人注意力被吸引走时,之前一个一直在旁观望的路人用长袖遮掩直接撬开了木箱。
他撬箱子的动作又轻又快,直到锁扣弹开,离得近的池玉露才发现,她来不及出声径直抽出木棍没收力打在路人手腕上,清脆骨折声响起,人半个身子顷刻间软了。
那人算是硬气,手骨断裂一声不吭,倒地瞬间没断的手死命扒拉住木箱,拉得云星起倾了半边身子。
他在扒拉,云星起又下意识死死把住背带,一拉一扯间,耳边响起一阵不详的断裂声。
不好,我的箱子!
念头一起,没了束缚的木箱划出一个细微弧线哐当一声摔落在地,笔墨颜料首当其冲砸得地面五颜六色,不少画纸纷纷扬扬和大片雪花似的四下飘散,引得周边一片惊呼。
些许画纸飘进了河水中,最要紧的不是这些玩意,是他藏在箱子底的太岁。
杂乱纷飞的纸片遮挡了视野,一想起太岁,云星起顾不得三七二十一,视线立即定格在一个掉出箱子的黑包裹上。
好在太岁掉在他脚边,弯腰捡起当即护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