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输了。”一名议员摘下眼镜,疲惫地说,“不是输给了反抗军,而是输给了……人性本身。”
消息传开,十七座净灵中心宣布永久关闭。操作员们集体辞职,将钥匙留在门前石阶上,附言统一:
>“我也想被人记住。”
风暴并未停歇。
三个月后,一颗偏远星球上报异常事件:当地儿童集体梦游,在岩壁上刻下相同诗句。经破译,竟是艾莉从未公开过的童年涂鸦,内容为:
>“妈妈变成光走了,
>可她的味道还在枕头里。”
心理学家赶赴调查,发现这些孩子互不相识,父母皆未提及过往创伤,但他们全都做过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白色房间,有人要拿走他们的玩具箱,而他们拼命护住,因为“里面装着妈妈最后一次抱我的感觉”。
梦境溯源失败,但基因检测显示,这些孩子体内均携带有微量的“心火共鸣体DNA”??那是长期接触高浓度情感共振场后的生物印记。
“这意味着……”基兰震惊,“记忆正在通过某种方式遗传?不只是文化传承,而是**情感本身的生物学延续**?”
“不。”方明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是宇宙在学习记住。”
他抬头望向星空,轻声道:“当足够多的生命坚持‘我要记得’,这片虚空就开始有了记忆的能力。就像水滴穿石,蚁穴蚀堤,爱也能改变规则。”
一年后,第一所“遗忘康复中心”建成,专为那些因过度压抑而导致记忆断裂的个体提供治疗。治疗方法简单到令人发笑:每天花一小时,做一件毫无效率的事??发呆、乱画、哼跑调的歌、对着空气说话。
成效惊人。许多患者在第三周开始恢复童年片段,不是通过催眠或药物,而是某天清晨醒来,突然闻到一股不存在的桂花香,然后泪流满面地说:“这是我奶奶院子里的味道。”
艾莉成了这里的常客。她每周都来教孩子们画画,主题永远只有一个:“你心里最怕忘记的东西。”
有个男孩画了一双拖鞋,歪歪扭扭,颜色混杂。“这是我爸的。”他小声说,“他总穿着它修东西,脚后跟磨破了也不换……后来他就不见了。”
艾莉握住他的手:“那你以后可以画一百双,让他永远有鞋穿。”
林昭偶尔也会来。他不再讲课,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听孩子们讲述那些微不足道却重若千钧的记忆。
某日,一个小女孩递给他一张纸,上面画着三个火柴人: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站在一片黄色花海中。
“这是我爸妈。”她说,“他们死了。但我记得他们带我看油菜花,爸爸把我举得很高很高,妈妈笑着拍手……我不想忘,可我怕有一天,我会把他们的脸记错。”
林昭看着那幅画,许久,才轻声说:“那就画下来。每次你怀疑,就看看它。告诉自己:这就是真的。不是因为他们完美,而是因为你爱他们。”
女孩用力点头,把画小心折好,放进胸口口袋。
那天夜里,林昭独自登上学院最高的塔楼。鼠符星图在他面前缓缓旋转,第一百零一枚符文“记得”散发出温暖光芒,与其他符文共同编织出新的星轨图案。
他取出母亲遗留的日记本,轻轻翻开最后一页。除了那句“昭儿爱吃甜浆果”,不知何时多了一行陌生字迹,墨色新鲜,像是昨日才写下的:
>“孩子,我一直在听你说‘不’。”
他的眼泪无声滑落。
他知道,这不是幻觉,也不是程序模拟。
这是记忆的力量??它能穿越死亡,跨越维度,甚至改写因果。因为它从不依赖证据,只依靠相信。
风穿过塔楼,带来远方的低语:
>“我们在这里。”
>“我们记得。”
>“我们依然选择前行。”
而在宇宙最深的暗处,又有新的声音悄然响起,微弱,却不肯熄灭:
>“请等等我……我也想回家……”
林昭抬起头,望着漫天星辰,轻声回应:
>“我们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