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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意志(第2页)

我想起了昭平二十五年的春天,想起了那个站在辅国公府日渐倾颓的庭院里,看着红绸妆点门楣,心中却暗藏着连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野心的少女。

那时,我多么渴望啊,渴望能在未来某日,当裕王继位后成为后妃,一步一步向上爬,获得掌控自己与家族命运的力量。

我多么渴望,能在那些权威的史书卷册上,留下属于景羲和的一笔。

我不甘心只做侧妃景氏,不甘心像姑母宁太嫔那样,悄无声息地病故,连一个完整的名字都留不下。

我想要权力,想要地位,想要被看见,被记住,想要向所有人证明,景家的女儿,不是只能被牺牲、被遗忘、被历史轻轻抹去的尘埃。

这渴望如此强烈,支撑着我走过在裕王府如履薄冰的初期,走过在毓金宫明争暗斗的岁月,走过身居后位却如临深渊的每一天。

可如今,当真正走到生命的尽头,坐在这荒芜的廊下,回望来路时,我忽然发现,那个曾经如此炽热、如此执着的渴望,竟变得如此苍白可笑。

史书究竟是什么?

是胜利者为自己竖立的丰碑,是权力者精心涂抹的粉饰,是无数鲜活血肉、爱恨情仇被碾碎后,重新按照统治者需要捏合而成的泥塑。

史书里的孝贤皇后盛氏,会记载她在楚瑛生产那夜宣判保小时,眼底深处的惊涛骇浪吗?会记载她独自跪在佛堂前,长久地望着袅袅青烟,内心被君命与良知撕扯得鲜血淋漓的绝望吗?会记载她在江南行宫生命最后时刻,无法言说的悲凉与幻灭吗?

不。

史书只会写下:“盛氏望舒,出身显赫,性端谨,柔嘉维则,淑德含章。册立为后,抚育嫡子,慈爱宫闱,堪称典范。随驾南巡,薨于行在,帝深恸之,罢朝数日,哀荣备至。”

她成了一个完美又扁平的符号,成了一个符合所有正统价值观的典范。

真正的盛望舒,她的挣扎,她的痛苦,她的温柔与坚韧,她的身不由己与最终的心死,全都消失在寥寥数语的盖棺定论里。

那么,慧贤皇贵妃慕容氏呢,史书工笔,又会如何描绘她?

会留下几分慕容舜华烈火般的模样?会记载她北境将门女的英姿飒爽,纵马驰骋的飞扬,或是记载她爱憎分明、毫不掩饰的性情,记载她对谢清裕炽热到有些天真的独占欲么?

还是只会轻描淡写地提及她“性敏慧,得圣心”,或许再加上一句“颇娇纵”,最终以早薨”作为结局?

她鲜明热烈的一生,她的骄傲与脆弱,她的真心与不甘,她从家族显赫到最终鸟尽弓藏的凄凉,都将在这千篇一律的叙事中褪色失真,化为一个模糊的谥号。

那么,景羲和呢?

如果史官提及我这个被废黜的继后,又会写下怎样的字句?

“景氏,辅国公女。初为裕王侧妃,继立为后。性严毅,御下颇严。晚年言行疯悖,诅咒君上,大不敬。帝废之为庶人,幽禁,卒。”

我的挣扎,从渴望权力到看透权力虚无的清醒;

我的妥协,在家族利益与后宫生存之间的无数次权衡;

我的反抗,在江南夜宴上耗尽生命力的爆发;

我与兰殊三十年相知相惜的珍贵情谊;

我对沉璧最后那点超越立场的悲悯;

我对琪儿未曾好好表达的愧疚与爱;

我对谢清裕,从最初的敬畏惶恐,到后来的冷静利用,再到最终的彻底看透、心死、决裂……

这条漫长而曲折的心路,所有构成景羲和这个独一无二个体的经历与情感,都将被无情地抹去,浓缩成一段干瘪的记述。

既然史书留不住真实,既然被记住的从来都只是被权力修剪过的幻影,那我景羲和,穷尽半生,汲汲营营,甚至不惜扭曲本心所追求的青史留名,究竟有何意义?

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场空。

我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破败的宫墙,投向了更渺远的地方。

史书留不住我们这些人真实的模样,那这深宫、这世道,我们为之争斗一生、困守一生的所谓天朝上国,又能真正留住什么呢?

思绪飘忽,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西洋使团初次踏入毓金宫时的情景。

那些金发碧眼的夷人,带来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奇巧之物。

那个随行的、会说几句生硬官话的传教士,在试图解释他们带来的书籍时,曾提到过一个概念,当时无人深究,甚至觉得荒谬。

可那几个拗口的音节,却不知为何,悄悄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此刻,它们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伴随广袤无垠的海洋,那些形状奇特的陆地,那些迥异于大荣的国名。

我们这引以为傲的煌煌天朝,固守祖制,以礼教为纲,将女子紧紧束缚于闺阁庭园,将来有一天,也会被迫打开国门,看到那片更广阔的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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