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时光并没维持多久,不一会儿便有人从廊下匆匆行来,进了凉亭,先是恭敬地朝二人一福身,才埋首道:
“陛下,娘娘,回春堂那边有消息了!”碍于规矩,她的声音刻意压抑着,但不难听出其中的欣喜。
“三日前来了个女神医,那些病人用了她开的方子,病情好转了不少,他们有救了!”
谢槿语忽然想到什么:“那神医叫什么?”
云袖愣了下,不确定道:“好像是姓苏……其他的我忘了。”
谢槿语眼睛一亮,立刻从石凳上起了身:“走,我们去看看。”
赵珩跟着站了起来:“我陪你去。”
她脚步一顿,推辞道:“陛下日理万机,此等小事,哪用劳动陛下?我去就行了。”
“无妨。”
谢槿语心生一计,道:“陛下今日的奏章可批完了?”
她爹派了专人来往送奏章,皇帝的政务比在宫里只多不少。
赵珩:“不急,回来再批。”
“此次受灾的月溪、安平和平湖三县,底下勘察的奏报,陛下都看过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此次灾情的根源在于安平县的堤坝决口,祸及下游的月溪和平湖,眼下灾情虽稳定下来,但导致堤坝决口的原因除了天灾,更有人祸——恐怕与安平县衙多年来中饱私囊脱不了干系。
此外,正好趁着农田被淹,好好查一查被豪强贵族侵占的田亩。
这是个大工程,竹影几人忙得晕头转向,尤其是兰影,由于看护不力,被安排了最多最累的活,活脱脱瘦了好几圈,眼里的光都黯淡了。
隔日的奏报呈送这种苦差事自然也落在了他头上,谢槿语好几次无意撞见他都难免心疼,可走到书房,瞧见皇帝眼下的乌青,又自发闭上了嘴。
毕竟,他也并不比他们轻松。
她知道他总要看到深夜,才故意有此一问,没想到他却淡淡“嗯”了声。
难道那些棘手的事情都解决了?
谢槿语不自觉蹙起眉头,他便好整以暇地看着,唇角微微上扬。
“若不出意外,梁大人今日便该到了,陛下还是留在府里,省得叫梁大人白跑一趟。”谢槿语笑着抬起下巴,“您说呢?”
工部右侍郎梁绍,是此次皇帝和她爹共同钦定的负责赈灾的钦差大臣。皇帝微服私访一事,他在出发时已经知晓。此人性情敦直,务实清正以至有些墨守成规,依照他的性格,只要到了清江,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拜见皇帝。
赵珩神色果然闪过一丝犹豫,刚想说点什么,只见亭外侍从赶来:“陛下,梁大人到了。”
此处是“景昭”的一处私宅,占地不大,胜在别致,里边侍奉的不是宫人就是侍卫。免去乔装的同时,下人们言行举止都规矩了不少,谢槿语时常觉得仿佛回到了皇宫。
赵珩叹口气,无奈一笑:“那你带上护卫,早去早回。”说完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谢槿语躲避不及,只能由着他动作,随他一道往大门口走。
一面走着,她接过芙蕖递来的藩篱戴好,从侧门出,目光不动声色扫过正门口那道朱红色的身影,利落地钻进备好的马车。
赵珩一袭江南贵公子常穿的轻薄绸衫,跨过门槛,正要拱手,便被梁绍颤巍巍的双手按了回去。
战战兢兢入了府,门闩落定的声音方起,朱袍大员立时跪地俯首:
“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脸上的笑意已尽数敛去,哪还有方才门前那副贵公子潇洒的样子,负手立于院中,不怒自威。
“梁大人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