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太阳穴,觉得不只是陈柯杨,连她自己都变得奇怪起来了。
两人推着购物车来到生鲜区。陈柯杨知道秦雨寺挑食,每选一样食材都要征询她的意见,逛逛停停,最终拿了一条新鲜鲫鱼,一份大虾、一些豆制品,还有不少新鲜蔬菜。
陈柯杨一向对自己的厨艺信心满满,但面对秦雨寺这种几乎没有口腹之欲的人,也算遇到了不小的挑战,必须加倍用心才行。
秦雨寺悠闲地跟在他身后,看着这个身材颀长的男生轻轻俯身,细心检查每颗蔬菜的品相和新鲜程度。那专注的神情,就像虔诚的信徒在默默朝拜心中的神祇。
秦雨寺暗想:这样的男人,应该很讨女孩子们喜欢吧。
世人都向往波澜壮阔的人生和丰厚的财富,然而真正的幸福,往往藏在生活中那些细微而真实的瞬间。
秦雨寺的思绪飘远了。她仿佛看见了西伯利亚的辽阔平原,农民在短暂的春季,将种子播撒在肥沃的土地上。随着时节更替,种子破土而出,抽出嫩绿的芽尖,最终长成金黄的麦浪,在风中轻柔摇曳——那是大自然最慷慨的馈赠。
在平凡的日常里找到自己的节奏,享受每一次播种和收获,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陈柯杨忽然转过头,打断了她的思绪:“我挑得差不多了,你还想买什么?”
秦雨寺迟疑了一下,从货架上拿了两颗土豆。
陈柯杨脑子里冒出一串问号,但很快就释然了——这世界上没人能剥夺俄罗斯人对土豆的钟爱。
超市就在御亭花园旁边,两人结完账后一起上了楼。
秦雨寺的公寓套内面积只有九十平,但因为过分干净简洁,视觉上格外空旷,就像那种“断舍离”家装博主故意布置出来的样板间。
陈柯杨虽然喜欢研究美食,但跑到别人家里下厨还是头一回。征得秦雨寺的许可后,他打开橱柜,开始翻找能用的工具。
这间厨房看起来毫无开过火的痕迹,他本来没抱多大希望,却在柜子最底层发现了一些锅碗瓢盆。虽然不太齐全,但做几道家常菜也够用了。
这时候,秦雨寺捧着两颗土豆走进厨房,正好看见陈柯杨如获至宝般地捧着一口平底锅。她幽幽地说:“我只是擅长收纳,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说着,她打开一旁的橱柜,取出削皮器,开始给土豆去皮。
陈柯杨纳闷了:我今天的菜单里好像没有土豆吧,你临时加菜也不跟我这个大厨商量一下吗?对了,土豆能做什么?土豆泥?土豆饼?土豆条?
瞎琢磨半天,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秦雨寺抬起眼,忽闪着毛茸茸的睫毛,目光像在看傻子:“看不出来吗?我做饭啊。”
“什么?”陈柯杨惊讶得仿佛看见大象跳芭蕾舞:“你也会做饭啊?”
秦雨寺反问:“我看起来像十指不沾阳吹水的大小姐吗?”
“那倒不是。你给我的感觉是不食人间烟火,平时靠几片菜叶和凉水就能活着,根本不需要生火做饭。”
“怎么可能?”秦雨寺挑了下眉,这下真怀疑他是个傻子了。
“好吧,可你就买了两个小土豆,准备做什么?”陈柯杨系上围裙,摆出了一副大厨的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考她:请问,土豆有哪几种做法?
秦雨寺谦虚地说:“我就简单做个汤吧,今天你是主厨,不抢你风头。”
“我谢谢你了。”
说起来,陈柯杨今天的菜单里还真缺了一道汤,看来两人之间还挺有默契。
为了这份默契,他分给秦雨寺一个小电锅和一把陶瓷刀,示意她站远点,别被炒菜的油溅到。那语气和动作,颇有种陪小孩过家家的意思。
秦雨寺握着刀柄切土豆,切着切着忽然笑了,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人呢。
两人到家时已经九点多了,等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摆上桌,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好家伙,晚饭直接变夜宵,幸好两人都不用减肥,可以安心坐下来,享用这顿奋战一晚上才完成的大餐。
陈柯杨拿起汤勺,迫不及待想尝尝秦雨寺的手艺。
秦雨寺做的是俄式罗宋汤,汤里加了土豆、胡萝卜、洋葱和卷心菜,虽然卖相一般,但口感浓郁鲜美,不逊于任何一家俄餐厅。嘿嘿,看来是他低估小毛妹的手艺了。
“还有其他人吃过你做的菜吗?”他随口问道。
秦雨寺认真想了想,回道:“在中国没有。”
“沈让也没有吗?”
这个名字一出口,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陈柯杨心里一紧,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饭吃得好好的,提那个扫兴的家伙做什么。
“没有。”秦雨寺的回答平静而坦然:“他不懂得生活中细微又平凡的快乐。”
这是陈柯杨第一次听秦雨寺评价沈让,而且说的还不是什么好话,让他心情格外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