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末,最后一缕余晖沉落西山。
纪月笙和云临换上夜行装,脸上覆着半块黑纱,悄无声息地融入无边的夜色中。
白日里,他们已将公廨的布局摸得一清二楚。
此刻夜色正浓,两人踩着墙根的阴影,没费多大功夫便绕到了公廨后院的围墙外。
他们利索地翻过围墙,落地时几乎未发出半点声响。
纪月笙紧紧跟在云临身后,目光迅速扫过院内景象。
后院里乌漆嘛黑,只有远处正房的门口左侧,孤零零挂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纪月笙看向云临,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这县令倒是节俭,偌大一个后院只点一盏灯笼,他就不怕夜里走夜路绊着脚?”
云临的目光落在正房紧闭的门窗上。他谨慎地回话:“连个守夜的仆役都没有,房门也上了锁,有些诡异,小心点。”
话音落下,他抬手从前襟内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随即俯身抓起房门上的铜锁,将铁丝缓缓插进锁眼中,轻轻转动。
只听“咔哒”一声,他便将那把铜锁轻松打开。
两人对视一眼,按照来之前定下的计划,纪月笙潜入屋内,寻找县令与公孙夜往来的书信。云临则留在外面把风,一旦有任何动静,便以猫叫声为信号示警。
纪月笙轻轻推开门,门轴转动时发出一丝极轻的吱呀声。
她后脚刚跨过门槛,云临立刻将门拉上,顺势扣上了那把铜锁,伪装成无人动过的模样,随即一跃,如飞燕般落在房梁上。
屋内一片漆黑,纪月笙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燃后点亮了自己带来的一盏小巧灯笼,随即轻手轻脚地翻找起来。
她翻找得相当仔细,几乎翻遍了屋里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却没有找到半点与公孙夜相关的书信。
就在纪月笙心中疑惑,准备再仔细搜寻一遍时,院外突然传来两声猫叫声。
她先是一愣,随即抬手吹灭了手中的小灯笼,迅速躲到了床底下。
一片漆黑中,纪月笙只听见房门上的铜锁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以及缓慢的脚步声。
随后,屋内突然亮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身子,抬眼望去,正好看见一双黑色的布靴出现在眼前,是寻常官员常穿的样式。
纪月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屋内寂静得几乎能听见床上之人的呼吸声,她将自己的呼吸放得极轻,生怕自己的气息被对方发觉。
不知过了多久,纪月笙想要爬出去,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陈放,你睡了吗?”
“没有,何事?”床上之人朗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屋外的女人听到回应,连忙说道:“是关于安阳村的事,我有话要跟你说。”
女人的话音刚落,纪月笙便看见那双脚靴被一只手抓了起来。
不多时,门被打开,随即又被关上。
陈放平静地说道:“不是已经说好了,明日便将安阳村被抓的村民放回去,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真打算娶那个寡妇?就为了拿她爹给你的钱来贴补安阳村的田税空缺?”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焦急,带着委屈与不甘。
陈放沉默了片刻,随即轻轻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