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他不记得了。
骨棂伞,是下三道冤魂的容器,浸透万千不甘,唯有破来封于裂隙中的神魂,以燃烧神魂来支撑伞开。
江知缓缓摊开手掌,骨棂伞静悬身侧,无声无息,却杀意凛然。
下三道神明也只能苦苦硬撑,天道说什么耗空奉江,说的好听,这可是骨棂伞!
碰到一瞬间便会压制他们的神力,无处施展,身体被寒光照过,如附骨之蛆钻入骨髓,爬进脑子,头痛欲裂。
身上也开始出现裂痕,细密的血洞凭空出现,密密麻麻遍布全身,每一个洞中深可透骨,汩汩冒着血。
刮去皮肉,血洞仍不见底,窟窿眼般注视着四周,只看去一眼便会汗毛倒竖,心生恶心。
下三道在消褪。
江知眠身影也出现一瞬倾倒,他向前迈了一步定住身形,抬眼望向其余两扇大门。
天道神明一时间僵在半空,像被人扼住喉咙,瞬间传来的窒息感冲没了脑海。
江知眠勾唇一笑,胸膛起伏呼吸变得破碎,颤抖的指尖缓缓收拢,骨棂伞便自他掌心无风化作一缕白烟,没了踪迹。
骨棂伞一扯,皓月银光也跟着消失。
原本沉静的六道轮回门开始发出嘶鸣,响彻不止。
天道率先反应过了,一直没有表情的脸终是出现了裂痕,“你要碎掉六道门,你这是违逆天下!”
江知眠没有回答。
摊开的手开始在空中勾勒符文,那符文如同有生命般跳动不停,每一笔都仿佛在撕裂空间。
“阻止他!”天道厉声喝道。
下三道躺尸三神:“……”
天道:“……”
江知眠双手猛地合十,血色符文全部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细丝射向六面通天大门,大地开始剧烈震颤,远处传来门扉碎裂的巨响。
神明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祂的力量正在急速衰退,天道望着崩塌的四面大门,“你……可知……代价……”
“管好自己,代价什么的不劳你费心。”
一把刀锋穿膛而过,一句话语踏北而来。
凌冽的北方寒雪飘荡到术师族地,江知眠抬眼,撞进一双空荡无神的眼中。
江知眠愣住在原地,张扬的少年敛去一身傲气,徒留风霜涤荡过的冰冷。
身后传来震天巨响,四道大门彻底崩塌,无数光电自废墟升起,如同逆流的星河奔往天际。
裴南泽几步奔来,拥住他倒下的身体。
浓烈的六月雪香气刺激着呼吸,他一时间竟不敢去触碰他,裴南泽身上太冷也害怕碰到的人是冰的,只是重复着:“别怕,别怕。”
江知眠想开口,可全身骨骼却如同碾碎般,一抽动就是巨疼难忍。
他好似用尽了力气,连呼吸都显得困难,一句安慰的‘不怕’止在唇边,沉沉合上了双眼。
裴南泽扯开发尾细辫,一头乌发披散开,他默默将手中细绳系到江知眠腕上,动作轻柔。
身后似乎传来一声模糊不清地:“太子?”
褪去长生结的束缚,裴南泽的外貌也发生相应改变,竟是与那东宫太子别无二致。
真要说的话,更成熟些,眉眼少了锐利与算计,更多的是悲悯。
下三道已亡。
裴南泽也没打算放过天道。
下三道沆瀣一气,上三道一盘散沙。
不该留的,通通焚尽。
原本被他一刀穿膛的天道逐渐恢复,天道轮回被毁,祂神力大跌,却依旧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