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最轻度的污染,可以通过喂喂动物、看看金鱼这种方法来去除污染。”灰衣员工老老实实地答:“但是,我刚才听见她说,已经可以看见耳朵了。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在暴动期的话,及时离开动物园,污染会逐渐自然清除。但是,现在是暴动期,谁也不知道暴动会持续几小时还是几天。来不来得及——只能看命了。”
在怪谈里遭受的污染只要不累积到变异的程度,只要离开怪谈区域,体内积累的污染就会开始自然降解,这件事顾影当然是知道的,但正如灰衣员工所说,现在是暴动期,整个怪谈区域都被封锁,根本没人出得去。
况且树屋下还有一群饥饿的狗在守着。
顾影倒是想马上把那个园长找出来干掉,让怪谈进入无主状态,解除怪谈的暴动再带林溯光出去,但现在林溯光重伤,只靠着顾影一个,根本连那群狗都对付不了。
“底下那群玩意什么时候能走?以往遇到过吗?”顾影想了想,又问:“它们拿到门票或者拿到你们的制服会怎么样?”
一说到下面那群红衣员工,灰衣员工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缓和了一下情绪,说:“以前它们从来没有集体行动过,顶多偶尔一两个过来骗骗门票,根本没见过它们围攻员工甚至是——”
“吃人?”顾影接过灰衣员工没说完的话,而后者畏惧地看了顾影一眼,点了点头,握紧手里的水杯。
“至于说门票,是有顾客被骗走门票,但是规则要求我不要干涉这些事情,所以我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废物。”顾影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扔下灰衣员工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抱着自己的杯子。
顾影越想越烦,这个员工是个只知道遵守规则的死脑筋,只会围绕着规则限定的条条框框生活,规则之外的事情一点都不会碰,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直接扔下去喂狗。
顾影搭着栏杆往外看了一眼,树屋外的冷风让她稍微冷静下来一点,而这时候背后覆上来一个温暖的怀抱。
“林溯光?”顾影小心地转身以免不留神碰到她伤口:“不是让你好好穿着外套免得着凉吗?”
林溯光展开外套衣襟,把顾影整个搂进被体温暖得滚烫的怀里,小声说:“可是你衣服穿得很少,如果你感冒的话该怎么办呢?”
顾影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吻她,林溯光被污染之后反倒卸下了那些更复杂的顾虑和防备,只一味地柔软起来。
但在顾影碰到林溯光嘴唇之前,她察觉到了林溯光身上的温度不对,就算身体的热量被外套裹住了不会散发出去,林溯光的体温也不该这么高。
“你发烧了?”顾影的亲吻最终贴在了林溯光额头,她刚还吻过这里,但现在林溯光的额头热得吓人,短短几分钟内林溯光就发起了高烧,她竟然还顶着高热和腿上的伤爬起来只因为觉得顾影会感冒。
顾影手忙脚乱地半扶半抱着林溯光回去躺下,从急救箱里翻出来退烧药,从树屋里倒了杯水喂林溯光吃了药。
灰衣员工习惯了顾影打劫似的跑来跑去,反正人命关天,他不和顾影计较。
重新安顿好了林溯光,顾影才又扶着栏杆往下看,她刚才就注意到下面的红衣员工当中,包括那些被林溯光打断手脚动不了的,好像她和林溯光之前抓到的那个抢走灰色制服的家伙不在这里。
当时它确确实实是跑掉了,它没跟着狗群追过来?
制服和门票对它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抢走林溯光门票的那个红衣员工给林溯光讲的那个故事,顾影倾向于认为那是真实的经历,游客遭受到污染,门票又被羊驼吃掉,最后被其他红衣员工接走,穿上了红色的制服。
而园长告诉它们,拿到门票就有机会恢复游客身份,可以离开动物园。
现在顾影几乎已经认定园长有问题,他说的话必然是谎言,那么实际上红衣员工拿到门票会发生什么呢?
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顾影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指甲在小臂皮肤的连接处一划,挑起一片薄薄的皮,从皮下抽出自己藏在里面的门票和地图,两张硬挺的纸被冷风吹得哗哗作响。
狂吠的狗群不自然地安静下来,所有红衣员工动作一致地抬起头,涎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它们盯着顾影手里的门票。
顾影等着风变得小些,轻轻一松手,门票和地图像是两张秋风中的落叶,打着旋儿徐徐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