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常规的咨询中,坐在对面的来访者正在讲述一段童年创伤。
沈心澜听着,目光落在对方微微颤抖的手指上,思绪却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她想起丁一也曾这样,在一个雨夜蜷在自己身边,讲述那个酗酒赌博、动手打人的父亲,讲述那把被摔坏的吉他,讲述母亲不得不逃离的往事……
“沈老师?”来访者轻轻唤了一声。
沈心澜没有反应。
“沈老师?”声音提高了一些。
沈心澜猛地回过神,对上对方关切而不解的眼神。
咨询结束后,沈心澜独自在办公室里坐了许久。
指尖深深插入发间,一种强烈的自我厌恶和无力感席卷了她。
她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她的职责是倾听,是共情,是引导来访者梳理情绪、找到方向。她需要绝对的专注和专业。
可她现在在做什么?在来访者袒露脆弱的时候,她竟然魂游天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泥沼里。
这是严重的失职,是对来访者的不尊重,也是对她所热爱职业的亵渎。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找到苏雯,提出自己要暂时停止工作,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苏雯看着她失去光泽的眼睛,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好。工作上的事我来安排,你安心休息。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再回来。”
沈心澜的工作按下了暂停键。
她把自己关在公寓里,拉紧了窗帘,白天和黑夜的界限变得模糊,她大多数时间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却又睡不安稳,总是在混乱的梦境与清醒的间隙反复挣扎。
哆来咪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异常,不再像往常那样活泼地玩耍,而是安静地蜷缩在床角,圆溜溜的眼睛担忧地望着她,偶尔发出细弱的“喵呜”声,用小脑袋轻轻蹭她的手。
沈心澜会机械地抚摸它柔软的皮毛,动作迟缓。她看着小猫依赖的模样,想起丁一来这里时,抱着哆来咪亮起的笑容……
从沈心澜家里出来,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秦微看着坐在保姆车后座,望着窗外飞速倒退街景、一言不发的丁一,眉头紧锁。
这一个月,丁一的状态让她越发担心。
如果说是之前以为沈心澜要结婚时,丁一的痛苦是外放的,是激烈的,像一场暴风雨,虽然摧毁力强,但至少雨过之后,或许能有喘息和重建的间隙。
那么现在,丁一的痛苦是内收的,是沉默的,像一片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死水,所有情绪都被压进了最深处,表面平静得可怕。
她照常工作,跑通告,上节目,接受采访。
在镜头前,她依旧会笑,会得体地回答提问,会和粉丝互动。但一旦离开公众视线,那层专业的“外壳”便瞬间卸下,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空洞的沉默。
她不再提起沈心澜,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一种执拗的劲头去“招惹”对方。
甚至当秦微试探性地问起,她也只是淡淡摇头,说“都过去了”。
可真的过去了吗?
秦微看着丁一最新创作并录制完成的小样,心底沉甸甸的。旋律依旧优美,丁一的嗓音依旧清澈动人,但歌词里弥漫的悲伤和绝望,浓得化不开。
连制作人都私下跟秦微感慨:“这首歌,写得太伤了,听得人心里发堵。”
甚至有提前听过demo的内部工作人员开玩笑说:“这歌要是发了,粉丝听完得集体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