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姝与争荣全都消失不见,娟宁拾起脚边的破碗站起来,看着眼前熟悉的街景,一时间有些愣神。
王平在她身侧摆弄着菜叶子,看她冷不丁地站起来,奇道:“怎么了,走这么早家里有事?”
她手中的破碗连缺口都跟以前一模一样,她见了鬼似的丢出去,一时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心魔竟会是王平,正要说话,却听街尾爆出一声响亮的喝彩。
有打扮喜庆的童子沿街发糖,她愣愣地接过,不由问道:“那边是在干什么?”
王平刚美滋滋收了糖跟人童子道完一连串的吉利话,接过她的话茬道:“哎哟我这个脑子,今日有人成亲,听说还是执玉修者来主婚,你去不去凑热闹?你不去帮我看下摊子。”
娟宁脑中空了一瞬:“谁?”
她不再纠结王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由分说将他拎了起来,翻身上了屋檐,道:“有这热闹看还管摊子呢,掉钱眼里了?”
她拎着人在屋舍房顶上飞步疾走,不多时,便见到了一棵五人合抱粗的大树,树上挂满红绸,树下设立祭台,一对身着红衣的新人正对着祭台行礼。
不出所料的,是姜得月与蓝雪扬。
娟宁分不太清这到底是谁的梦境,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去解,她站在屋顶看了一会儿,向王平问道:“你认识她们吗?”
王平被她勒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向下瞅了一眼,道:“不认识,你管她们是谁,执玉修者才是大头。”
娟宁“啧”了一声,正要说话,人群中又是一声喝彩,她往下看去,见那大树后头缓缓走出一个身披彩衣的女子。
此人杏眼明仁,盛颜仙姿,站在祭台边满脸笑意地接过蓝雪扬递上的酒,端向天地敬告鬼神。
虽然穿得花里胡哨,但她动作举止间端的一派风流蕴藉,清逸翛然如流风回雪,她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把见底的酒盏倒扣置于祭台中央,笑着向新人贺道:“百年好合。”
娟宁一时看忘了神,回头问王平道:“你说这是谁?”
王平看的比她还入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像是生怕错过了一分一毫,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兴奋地道:“执玉修者啊,久闻大名,今天祖坟冒青烟也是见上活的了。”
娟宁重新看向祭台边的女子,称一声“风华绝代”都不为过,跟自己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干系。
她看向自己的手,开始怀疑自己这层身份的真实性,没等想出个所以然,只见眼前有刀光闪过,覃姝像鬼魅一般瞬移到“执玉修者”身边,尖刀毫不犹豫捅进了她的心脏。
“执玉修者”的眼中毫无惊惧,她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用尽最后的气力抬手,为覃姝拭去了眼角的血。
她轻声笑道:“覃姝,这是你第几次杀我了?”
覃姝的手颤了一下,不甚稳当地将尖刀打着旋收回,抽身便走。
人群中一片哗然,事发突然,在场竟无一人反应得及,直到覃姝的身形消失,蓝雪扬才终于跃上了高台,将“执玉修者”扶起,发现她已然断了气。
蓝雪扬当即断了二人身上的姻缘红线,飞身去追覃姝,姜得月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眼神在人群当中巡视半刻,准确无误地看向站在高处的娟宁。
她极轻地笑了一下,手指留恋地缠上那截断掉的红线,走下祭台扬声道:“祭过天地,这礼便算成了,执玉修者伤不算重,雪扬也去追刺客了,诸位莫要忧心,万事交给我们。”
好一个伤不算重。
娟宁这才后知后觉覃姝的那句“不能第一时间找到你”是什么意思,回身去找王平,却发现王平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娟宁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人群,活人当中混杂着死人的朽气,交织成片全都乱了套,姜得月没再多说什么,只背手立在在祭台边静静看着,直到所有人都相信了她说的话,她这才下了第二道指令。
“诸位去丰乐楼吃酒去吧,大喜的日子,别被这么点小事就毁了心情。”
刚安静下来的人群瞬间又喧闹起来,所有人都着了魔似的顺着她的话往丰乐楼去,人群很快散去,她仰头去看娟宁,笑道:“阿宁不去吃酒吗?”
“今日高兴,我们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