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然而,这狂喜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一直昏迷的三娘,在被山风吹拂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但很快,一种深切的、仿佛源自灵魂的恐惧和悲哀弥漫开来。她没有看我们,而是望着远处那片被雾气笼罩的丘陵,望着更深处,望着西安城的方向,嘴唇翕动,吐出几个微弱却清晰得令人心碎的字:
“它。。。。。。记住了。。。。。。味道。。。。。。我们。。。。。。逃不掉的。。。。。。永远。。。。。。”
她的话,像一道冰冷的枷锁,瞬间锁住了我们刚刚获得的短暂自由。
我们带出来的,不仅仅是疲惫和伤痕。
还有那如附骨之蛆的“印记”,以及一个被彻底惊醒的、古老而饥饿的存在的。。。。。。“记忆”。
三娘那句话,像把生锈的钝刀子,慢慢地、实实在在地割开了我们刚刚冒出头的、那点可怜的庆幸。山风还在吹,吹得人脸上发僵,心里头那点逃出生天的热乎气,眨眼间就被刮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冰碴子。
“记。。。。。。记住了味道?”泥鳅脸色比纸还白,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地在我们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三娘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啥意思?那东西。。。。。。那鬼东西,还能记住咱?”
没人回答他。但答案,其实已经像这山坡上越来越重的暮色一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二十多年前那些勘探队员的绝笔记录还历历在目——“源质非物,是‘门’的碎屑,是‘渴’的回响”。一个被“渴”驱使的东西,一旦“尝”到了“味道”,会轻易放弃吗?尤其是三娘,她体内融入了“源质”的碎片,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移动的“信标”。
斌子狠狠吐了口带着血沫子的唾沫,抹了把脸,脸上横肉抖动,眼神凶得吓人,但那凶光底下,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一丝。。。。。。茫然。他看了看瘫在地上、眼神空洞望着远方的三娘,又看了看靠在一块石头上、气息微弱昏迷不醒的黄爷,最后目光落在老白和我身上。
“记不记住的,现在说啥都晚了。”他声音嘶哑,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咱从哀牢山到西安城,再到这鬼地方,跟那玩意儿早就结了死梁子!它记住咱,咱还想弄死它呢!光怕有屁用!”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四周。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背风的山坡,长着些稀稀落落的灌木和枯草,远处是连绵的、颜色正常的土黄色山丘,更远处天际线附近,依稀能看到一些低矮房屋的轮廓,像是个小村子。至少,暂时看不到那令人作呕的暗绿色腐化植被和灰红雾气。
“眼下要紧的是找个地方落脚!”斌子指了指远处那些房屋轮廓,“瞅见没?像是有人烟。咱现在这副德行,跟叫花子没两样,没吃没喝,掌柜的和三娘这情况,再不找个地方缓缓,没等那东西追来,咱自己就先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