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空气里还飘着没散尽的暖意,我陷在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套上起球的纹路,鼻尖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厕所门“咔哒”一声开了,我抬眼望过去。她走了出来,小手一挥,声音清亮:“走走,出发。”
我愣了一下,从沙发里坐直身子,目光黏在她脸上:“姐姐,要去哪?”
她眉峰一挑,眼底漾着点狡黠的笑意,弯下腰凑到我跟前,温热的呼吸扫过我的耳廓。
“当然是去吃饭啊,”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指尖轻轻戳了戳我的脸颊,“刚刚你跑的那么快,姐姐追都追不上你。”
这话一出,我心里那点被压下去的别扭又冒了出来。我攥紧了手心,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有点闷:“是和……刚才那人一块吗?”
她闻言,点了点头,伸手用指节轻轻杵了杵我的额头,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嗔怪的意味。
“你呀,”她无奈地笑了笑,声音软下来,“人家是我从斯坦福大学请回来的教授,专门来苏大做导师的。你呀,还吃别人的醋。”
“再说了,”她忽然站直身子,伸手拽住我的手腕往起拉,语气里满是雀跃,“这一顿是别人请,姐姐不得带着你狠狠宰他一顿啊?”
我被她拽着站起来,心里那点别扭瞬间被这理直气壮的话冲散了大半。
也是,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我这么一想,便欣然同意了。
其实我心里还憋着句没说出口的话——看他刚才在广场上叫住你的样子,分明也挺喜欢你的。
可我抬眼看见姐姐笑盈盈的侧脸,话到了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
我们俩出了出租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报了云顶轩的名字,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车子便朝着苏城主城区驶去。
云顶轩离苏大不算远,也就两三个街区的距离,坐落在一栋通体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顶层。
车子停在楼下时,我仰头望过去,楼体直插云霄,在晴日里泛着冷冽的光,楼身还嵌着苏城标志性的园林雕花纹路,把现代和古韵揉得恰到好处。
进了电梯一路飙升,数字跳到顶层时,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迎面而来的是开阔的落地玻璃窗,苏城的全景一下子撞进眼里——纵横交错的街巷,白墙黛瓦的老建筑,还有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全都被收进这一方玻璃里,连风都带着点俯瞰尘世的开阔。
穿过大堂里潺潺的流水景观,我一眼就看见那人了。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搭在玻璃杯沿,目光正落在窗外的景色上。
姐姐忽然伸手挽住我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宣示主权的意味,拉着我就往他那边走。
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目光扫过来,落在姐姐挽着我胳膊的手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拧了一下。
我捕捉到这个细节,心里偷偷地暗爽了一波,嘴角差点忍不住翘起来。
他站起身迎过来,先朝着姐姐笑了笑,声音温和:“小妍。”
姐姐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侧过头看向我,对着他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晨晨。”
那人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扯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然后朝我伸出手:“你好,我是杨志,南京人。”
杨志。我心里倏地冒出来一个念头,青面兽?
我点了点头,也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他的手掌很宽厚,带着点常年握笔的薄茧。
短暂的握手结束后,他又转向姐姐,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依旧温和:“人到齐了,那就进去吧。”
我们跟着杨志往里头走,他没带我们进那种装着厚重木门的包厢,反倒是选了个靠窗的半开放式卡座。
卡座是长条的布艺沙发,铺着浅灰色的绒布,刚好能坐下三个人。
杨志很自然地选了靠里的位置坐下,隔着一张窄窄的大理石餐桌,刚好和我对面相望。
姐姐挨着我坐下来,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的小臂,像是在安抚我紧绷的神经。
服务员递来菜单,杨志直接推到姐姐面前,笑着说:“小妍,你点吧,这家的淮扬菜做得很地道,你爱吃的蟹粉豆腐和软兜长鱼都有。”
姐姐接过菜单翻了翻,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从斯坦福的学术氛围,聊到苏大新落地的实验室项目,又扯到最近刚发表的论文选题。
那些带着专业术语的话,像一串串听不懂的符号,飘在我耳朵边上。
我坐在旁边,手指抠着沙发缝里的线头,半天插不上一句话。
只能看着杨志侃侃而谈的样子,看着他抬手推眼镜时的斯文模样,心里暗暗嘀咕——这人确实长得不差,眉眼周正,穿着熨帖的白衬衫,一举一动都透着彬彬有礼的劲儿。
他很会说话,聊到兴头上时,会讲一两个国外留学时的趣事,逗得姐姐弯着眼睛笑,眼角的弧度弯得像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