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女孩时才狠狠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你这小孩!一个没留神就乱跑!”
乐乐却仍然盯着夏怀夕看,忽然,她伸手去揭开帷帽的黑纱,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从缝隙中露出来,一错不错地和怀中的小女孩对视着。
“姐姐。”她瓮声瓮气地叫着,“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夏怀夕心跳漏过一拍。
“胡说什么呢?”女人小跑过来将小女孩扯到身边。
“您是戴凌姑娘吧!”她抱歉地笑,“真是不好意思,乐乐她平日里就爱乱跑,见得人多了觉得谁都熟悉。她不是有意要揭您的面纱的!”
夏怀夕摇摇头,将黑纱重新拢回面前:“无碍。”
小女孩手被母亲牵着,身子却仍然不甘心地向前倾着想要探头再看一眼:“可我真的觉得见过你……”
夏怀夕伸手将面纱向上紧了紧,刚准备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一个声音从不远处插进来。
“戴凌姐姐前两日来城北时还给你们散过糖点,怎的这就忘记了?”
“四殿下!”
钟廷璋伸手免了礼节,蹲下身子轻蹭了乐乐冻得通红的小鼻尖,身子却不动声色地隔在了小女孩和夏怀夕中间。
夏怀夕心至福临,顺势向后稍退半步。
“喏,给你的。”钟廷璋摊开掌心,声音中尽是柔和的明媚,“这两日气喘可有好些?”
小女孩眼睛都亮起来:“哇!张记的酥糖!”
小手去取的过程中还不忘忙不迭地点头:“我好多啦!多谢殿下哥哥关心!”
声音如春日消融的泉水叮当,竟一时间暖化这片凛冽的冻土。
钟廷璋同夏怀夕并肩走在辖地中,不远处炊事的粥香飘在身后。
“才不出几日,竟是换了副天地。”夏怀夕背着手踢打着脚边的石子,束起的马尾跟着身子蹦蹦跳跳。
钟廷璋鼻息间透出笑意,还是警告道:“戴凌的身份一定不能暴露,否则麻烦可不是一颗酥糖便能搪塞得过去的。”
“知道啦!”夏怀夕拖着长语调,像被家长唠叨的小朋友。
钟廷璋没了脾气般摇摇头,大步走在前。
“殿下。”曹沛远远看见他们二人的身影,径直走来。
“团结日当晚南城的死伤名册查明了。”他将一本册子递过,“官民占比二八,伤者多为去赶团结日篝火和在花月阁及其周边商铺游逛的百姓。死亡者身份可考证及已被亲属认领者一千七百二十三人,尚且无身份指证者八百七十二人。城南急救处七日内共诊救伤者四千……”
数字听得一旁的夏怀夕心惊肉跳,她看着钟廷璋将那名册翻开,连绵不绝的册页雪花般扇过,其中拿极细的狼毫笔将名字载得满满当当。
如同画面的隔帧,那晚她所亲眼目睹的一切,被吞噬在火焰中的、被踩在惊慌的人群脚底的、被逼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的每一条生命都又一次在她面前消逝一次般。
这何止是成百上千个简单的名字而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