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秦棋半倚在软榻上,脸色蜡黄,额角还沁着冷汗。
他的手臂和脖颈处裸露的皮肤上,可见几处肿胀未消的蜇痕,看上去颇为骇人。
一名太医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更换手臂上的敷料。
昨夜毒蜂的突然袭击,不仅让他剧痛难忍、高烧反复,更让他错过了昨夜到如今的腥风血雨。
就在这时,他的心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帐内,也顾不得太医在场,扑到榻前:“殿下!殿下!出大事了!天塌了!”
秦棋正因为伤处的疼痛和药物的刺激而烦躁不堪,闻言眉头紧锁,虚弱地呵斥道:“慌什么!成何体统!慢慢说!”
心腹喘了好几口气,才语无伦次道:“是、是大殿下!还有崔相!他们被玄明卫拿下了!就在刚才,陛下御帐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说是勾结琉倭人!刺杀五殿下!私藏军械!现在御帐那边都快炸了!”
“什么?!”
秦棋猛地坐直了身体,这个动作瞬间牵扯到了他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又栽倒回去,幸得太医连忙扶住。
但他此刻根本顾不得疼痛,一把抓住太监的衣襟,手指有些颤抖:“你、你说清楚!大哥怎么了?崔相怎么了?这怎么可能?!”
他与秦书关系最为亲近,平日里没少受崔相的照拂。
他们是他最大的靠山和同盟,一夜之间,怎么就会天翻地覆?!
“是真的二殿下!千真万确!听说证据确凿!五殿下坠崖生死不明,也、也跟他们有关!现在外面全是玄明卫跟赤炎军,气氛吓死人。”心腹哭丧着脸,显然也吓破了胆。
秦棋松开了手,倒回榻上,眼神发直。
他和大哥走得那么近,崔相倒台,父皇盛怒之下,怎么可能不彻查?
那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了?!
那些他们一起做过的、见不得光的事情,会不会都被翻出来?
完了……全完了……
他的靠山,他最大的庇护,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倒了。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锦褥,猛地回过神,想到了什么,语无伦次道,“快……快去!把之前大哥和崔相那边送来的所有东西……所有书信……都找出来……烧了!立刻!马上烧掉!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撇清关系!毁灭证据!绝对不能被他那盛怒中的父皇怀疑上一丝一毫。
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动作再次牵动了伤口,他咳得撕心裂肺,几乎喘不上气。
太医慌忙上前照料,帐内乱成一团。
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再没有行动,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了。
主营区域,旌旗林立,往来穿梭的兵士脸上已无狩猎开始的兴奋。
拔营的命令已下,车马正在集结,辎重装卸的声响混杂着军官的口令,显得匆忙而杂乱。远处鬼哭涧的方向隐约可闻的搜寻号角与马蹄声,一声声的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楚昱昭的营帐位置相对偏僻,此刻帐帘紧闭,隔绝了外面的忙乱。
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却暖不透楚昱昭脸上的兴奋与恶意。
他正听着一名心腹小厮邀功般的禀报刚打探来的最新消息:“二公子,千真万确!五殿下昨夜在鬼哭涧遭遇狼群和埋伏,坠下悬崖,至今生死不明!大公子当时就带着赤炎军最精锐的人马下了崖底,都快把那儿翻了个底朝天!听说大公子脸色难看得吓人,跟疯了似的,谁劝都不听……”
小厮后面的话,楚昱昭几乎没听进去。
“坠崖……生死不明……”他喃喃自语,然后猛地一抚掌,“好……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