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华抽了两下自己的耳光:“是我想多了,你千万别放心上。”
“记得明天转钱啊。”韩梅没有过多的停留,带着东东离去。临走前,江春华央求东东叫一声“爸爸”。韩梅开导了东东一会,东东却急得要掉眼泪,只好作罢。
3
唐海月是中途下车的。唐海月回到酒店后,孤独感忽然袭来——在这个团圆的日子,别人团的团,聚的聚,独剩自己在异乡与孤独作伴。冷锋带着儿子回沙河镇了,这个小县城唯一能相约的只有洪池了。唐海月甚觉奇怪:自从出院后,除了在公司见过几次面,洪池再也没有约过她了,是愧疚?还是另有隐情?
唐海月拨通了洪池的电话:“洪大哥,你在干嘛呢?”
洪池回道:“我在开车。”
背景声有乐音,还有手机导航的声音,洪池确实是在开车。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慢点开,注意安全哈。”
“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中秋节问侯一下,先挂了。”唐海月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茫然若失的,坐在沙发上。
茫然若失的惆怅也传递给了洪池: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日子,我怎么不好好陪在父母身边呢?为什么要出来跑网约车呢?
没错!洪池又重操旧业了。洪池刚回来的时候,短暂跑过一段时间的网约车,不为挣钱,只为打发无聊的时间,确实挣不到钱时,便果断放弃了,现在再跑网约车,是被生活所迫了。洪池一夜输光了所有积蓄,还欠着唐海月的十五万元(算上借冷锋的五万元),他不得不用卑微的笑容去讨好冷酷的现实。
洪池把车停在路边,放低座椅后背,准备休息一会。中秋节是人们出行的高峰,洪池跑了一天,流水才两百多块钱,他不禁骂起娘来——骂平台低价压榨高价抽佣,骂乘客选择最便宜的特惠单却要装大爷。前些天还意气风发花钱不眨眼,现在却为几块钱十几块钱在大街小巷穿梭,巨大的落差使洪池产生巨大的抑郁情绪。
洪池想起了方晓怡:分别三十年意外重逢,孰料快乐短如朝露,她来去如风不留痕迹,却给自己留下一滩的得而复失的巨大遗憾无法释怀;最毒的是方晓怡居然全拉黑自己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洪池想起了自己名存实亡的婚姻:远在广州的她还好吗?她不理就算了,儿子女儿怎么也不来电问候一声?
十五分钟后,忽然有个身影在前档玻璃晃动。洪池定晴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反光马甲的临时停车位收费员把一张收据夹在雨刮下。
洪池摇下车窗,狠狠地抛出一句:“眼瞎啊?没看到车上有人吗?半个小时免停的,着急开什么单?”
收费员不理会,骑着一辆脏兮兮的电动车溜了。
洪池下车把票据拿掉揉成一团踩在脚下,复回到车上,准备再躺一会。忽然手机响起了接单成功的声音。洪池盯了一眼:一个10公里11。5元的小单。
华灯已初上,洪池亮起了近光大灯,慢悠悠地开往乘客上车地点。
洪池把车停好,眼睛盯着前面看了一圈,不知乘客在哪里。洪池滑了一下手机上“到达上客地点”,便不理了。洪池接的这些小单够多了,已经烦透了,心想着五分钟乘客不来便可以免责取消此单。二分钟后,一个乘客从路边闪出,拉开右后车门,一屁股就坐下。
洪池头也不回便问:“手机后四位数。”
乘客却一声不吭打开车门,溜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乘客?洪池甚是奇怪,赶忙回头。这一回头不要紧,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不是方晓怡吗?洪池又惊又喜,赶忙下车,追上了方晓怡。
“晓怡,那天我实属无奈,求求你给我解释的机会。”
两人拉扯了一会,方晓怡实在无法摆脱洪池,冷冷道:“你有什么话快说。”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好吗?”
“我没时间,有话快说。”
“你看到我开网约车了,被逼到生活的墙角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方晓怡侧着身,背对洪池,不言语。
洪池带着哭腔道:“我破产了,就在你来的那天晚上,黄金行情大跌,我一夜亏了八十万,我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