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整个结界内能量乱流尚未平息之际浊浪余波还在空中翻腾,破碎的神珠光屑仍在飘散,龙血洒落的腐蚀声尚未停止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如星海、威严如苍穹的气息骤然降临。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飘散的血液悬停在半空,翻腾的浊浪静止如雕塑,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破碎结界上那些蔓延的裂痕不再扩大,坍缩的能量乱流被强行定住。
整个战场陷入一种诡异的、绝对的安静。
然后,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破碎的战场中央。
祂着玄天九章法服。
衣袍以玄黑为底,上绣九重天象,日月星辰、山河社稷、风雨雷电诸般法则尽在其中流转,每一道纹路都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头戴太真冥冥冠,冠上有三十六道垂旒,每一道垂旒都倒映着不同的时空片段,看久了便令人神魂恍惚。
正是天帝伏羲。
伏羲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先是落在单膝跪地、浑身浴血的后羿身上。
那凡人气息微弱,却依旧挺直脊梁,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然后是扶着后羿、脸色苍白如纸、腕间神珠碎裂的宓妃。
衣裙染血,青丝凌乱,可那份清冷孤高的气质,即便在如此狼狈中依然不减分毫。
伏羲视线一顿,指尖幻化一缕精光没入宓妃眉间,暂时缓解了宓妃的伤情。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河伯身上。
或者说,定格在河伯血流不止的胸口那个被血箭贯穿的伤口,神血仍在汩汩涌出,浸透玄色华服,在地上汇成一滩。
伏羲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天音垂落,字字清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黄河水君,何故至此?”
听到声音,河伯缓缓抬起头。
那张俊美阴柔的脸上,怒意与癫狂已经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慵懒的、玩世不恭的淡漠。
这是他惯常的面具,此刻重新戴回脸上。
他甚至勾起嘴角,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因疼痛而略显僵硬。
“天帝明鉴啊。”
河伯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慵懒腔调,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与自嘲:“这后羿不过一介戴罪凡夫,侥幸射落九日,便不知天高地厚。屡次三番纠缠宓妃也就罢了,今日更是胆大包天,以下犯上——”
他抬手,指尖轻轻抚过胸口血洞边缘,动作优雅如抚琴,仿佛那不是自己的伤口。
“您看,毁我龙目未遂,倒是给我心口开了个窟窿。还请天帝为我做主啊。”
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那“做主”二字,却咬得极重。
这时,不等伏羲询问,后羿强撑着身体,用弓身支撑地面,艰难地站起身。
后羿浑身都在颤抖失血过多,元气耗尽,凡人之躯濒临崩溃。
但他依旧站得笔直,如一棵宁折不弯的劲松。
“天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