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寰冷眼看着他这番快速的“恢复”,心中那股邪火莫名又被勾起点余烬,但他强行按捺住了。
他目光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百官,声音刻意提高了些,恢复了那种平稳威严、赏罚分明的帝王腔调:
“南宫月,护驾有功,”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赏赐,
“赏黄金百两。”
紧接着,赵寰话锋一转,语气加重:
“但是,擅动元帅遗弓,冲撞英魂,乃大不敬之过!罚你在此张礼桌前,跪满十个时辰,明日不必上朝了。”
说完,赵寰目光转向一旁不知何时已悄然走近、正垂手恭立的白晔。
他知道白晔是来禀报各项收尾工作已基本就绪,请示是否可以起驾回宫了。
赵寰便顺势对白晔吩咐道:
“白晔,记得找一个小内侍,在一旁帮佥事大人好好记着时辰,”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免得佥事大人跪晕了头,记不清。”
白晔心脏一紧,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立刻躬身应道:
“是,奴才遵旨。”
他此刻前来,确实一方面是公务所需,另一方面更是心焦如焚地想亲眼确认将军的状况。
但白晔只能将所有的担忧死死压-在心底,按照皇帝的旨意办事。
“五军都督府同知何在?”
赵寰又扬声问道。
“臣在!”
五军都督府同知曹敏立刻从人群中-出列躬身。
“你的佥事,”
赵寰瞥了一眼跪着的南宫月,
“这秋狩猎获录的最后汇总呈报事宜,估计是干不了了。你看着接手,负责收尾吧。按照最终统计的排名,将赏赐,包括那柄弓,都依照先前议定的章程分发下去,不得有误。”
“是!臣领旨!”
曹同知连忙应下。
最后,赵寰的视线重新落回南宫月身上,带着一种最后的、居高临下的审视,问道:
“南宫月,朕如此赏罚,你可有意见?”
南宫月深深叩首下去,额头抵在微凉的黄土上,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陛下圣裁,臣……谢陛下恩赏。”
赵寰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仿佛只是走个过场。
他终于冷哼一声,甩了甩袍袖,在内侍与侍卫的簇拥下,转身登上御辇。
“起驾——回宫——!”
随着太监的唱喏声,圣驾缓缓启动。
周围的文武百官、勋贵宗亲们也如同潮水般随之退去,每个人经过跪着的南宫月身边时,目光都复杂难辨,却无人敢停留片刻。
喧嚣的围场迅速变得空旷寂静,只剩下秋风卷起尘土的气息。
最终,唯有南宫月一人,依旧笔直地跪在那张已经空空如也、失去了“镇岳弓”的礼桌之前,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一个被指派来的、战战兢兢的小内侍,拿着计时的更漏,远远地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忠实地执行着皇帝“记时辰”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