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月的心猛地揪紧。
“可是……”
她的声音里忽然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执拗的力量,
“我不想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地方。我还是……想回家,回到云州去。哪怕……只看一眼……”
“我也想回家。”
他立刻接口,声音带着哭腔,把自己的愿望与姐姐的愿望紧紧缠绕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生出双倍的勇气。
或许是他的依赖触动了她,林潇开始努力振作起来。
她会小声地给他念诗,打发这漫长而痛苦的囚徒时光。
有时,她甚至会轻轻地哼唱起来,把诗词配上不知名的曲调。
“阿月,你听,这首叫《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很好听是不是?”
“还有这首是金风玉露一相逢的《鹊桥仙》……”
她的声音清灵婉转,像一道细微的泉流,试图滋润这干涸绝望的牢笼。
“吵死了!嚎什么丧!”
坡脚不耐烦的咒骂声响起,紧接着是木棒狠狠敲击在笼子上的“梆梆”巨响!
震耳欲聋,木屑簌簌落下,震得南宫月耳朵嗡嗡作响,吓得他缩紧了身体。
“行了。”
大白牙的声音阻止了下一轮敲打,带着一种市侩的精明,
“有点文化好,润一润嗓子,将来能卖个好价钱。别打坏了。”
威胁暂时解除,南宫月心有余悸,却更加贪恋姐姐的声音。
有姐姐跟自己说话,自己就不觉得孤独了。
他偷偷看向其他笼子,里面关着的孩子大多眼神空洞麻木,很少开口。
他曾经见过一个孩子因为发烧,烧得迷迷糊糊地说不出完整的话,只会发出无意义的呓语。
第二天,那个孩子就不见了。
他听见大白牙嘟囔着“晦气”,然后和坡脚一起,把那个软绵绵的身影像丢垃圾一样,投进了路边一口黑黝黝的、深不见底的荒井里。
噗通——
那一声微弱的落水声,让他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他紧紧闭上嘴,更加用力地倾听姐姐的声音,把那清灵的吟诵和歌唱,当作活下去的符咒,死死记在心里。
………
那微弱的歌声和吟诵,终究没能抵挡住命运的碾压。
不知在颠簸和恐惧中煎熬了多久,吱呀作响的车队终于停了下来。
透过木笼的缝隙,能看到一座巍峨得超乎想象的城门,像一个沉默的巨人一样俯视着他们。
“阿月,你看,”
林潇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她努力仰着头,看向城门上方,
“那两个字,念‘永安’。是取‘永远安定’的意思……这里,是大钧的都城。”
永安,永远安定。
这两个字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刻在囚禁他们的笼子之外。
这里没有安定,只有更深的未知。
车队没有进入那象征着“安定”的城门大道,而是从小门拐进了城里最阴暗闭塞的角落。
污水横流,气味熏人,光线被高耸的墙壁切割得支离破碎。
笼门被粗暴地打开,他和姐姐,还有其他孩子,像牲口一样被拖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