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家,怎么就只瞧见了‘姜’字?”小雍王轻笑,作势要拿回,“早同你说过,那不过是个纸扎的架子,配不上你。”
“哥,你已经去请了对不对?”雍瑾儿急切地攥紧回帖,不让他拿走。
“是是是,我打算在西别院办个小宴,横竖你也见不着,急什么?”
“多谢哥哥!我这就去挑衣服!”得知了地点,雍瑾儿激动的提着裙裾飞了出去。
小雍王雍赋仁使唤人把这其中一箱送过去。他望着窗外妹妹雀跃的背影,自己视若珍宝的妹妹,却将旁人那般珍重地捧着——还是个自救不能的可怜虫——心底不由得漫上一丝复杂的涩意。
和姜府的婚事,他何曾当真?母亲默许徐夫人去试探,反倒省了他的事。若真由他雍赋仁正儿八经携媒登门,那意味便截然不同了。
他微微颔首,指尖从袖中再次拈出的,竟是那封独属于姜家的回帖。指腹轻轻抚过帖上凹凸有致的私印——“姜照萤”。
昔年求学时,他也曾给此人去信,却石沉大海。他雍家嫡长子,竟遭如此轻慢,此事让他耿耿于怀许久。如今总算明了,那时的自己,便如同此刻懵懂欢喜的瑾儿,皆被表象所蒙蔽。
交友的小宴是绝佳的障眼法。未来的妹婿,自会从帖子上其他青年才俊中细细挑选。
至于姜照萤……小雍王回想起那日酒楼间,此人与自己碰杯时那双闪烁的眉眼。
纵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越是绣花枕头,越要在榻上拆解开来,放过这么个美人,岂非暴殄天物?一个连他雍赋仁都敢怠慢的人……他倒要亲眼看看,等跌落到他的地盘上,会是何等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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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烛影摇曳,姜颂沐浴后只松松披了件单衣,衣带垂落,被脚边的来福用湿漉漉的鼻尖拱着玩。后来来福绕着他的脚踝,小鼻子不安分的向上嗅嗅嗅,就被他弯腰捉来垫在腰后。
雍王府的那封泥金请帖无声息地案头,烧得他心烦意乱。
他指尖捏着的是明日给司宁的见面礼,虽然是份草稿但绝对够“幽”。因这调子并非来自故纸堆,而是源于他脑海中莫名的片段。他负责用自己天然去雕饰的嗓子把脑海中的片段唱出来,鸦人则被按在琴前听使唤——当然,是有条件的。
两人闷在屋里相互折磨了一天,饶是五音不通如姜颂,也多少对乐理的有了初步了解。
勉强又伏案修缮了半个时辰,他便伏在一楼矮榻上,有些心不在焉——那请帖是雍家特地命管家亲自送来的,想来终究避不开那日当面拒婚的后果,为了不让夫人老爷困扰,他一口应下了。心头稍安的一点是,明日王府邀请的不止有自己一人。
“某非有不敬之意,咱们来日方长。”
那日花榜夜离开前,雍赋仁缓缓坐回榻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的模样,此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酒桌闲谈像拈起一片柳叶点水而过,涟漪自在听者心里。雍家接近权力斗争的核心,小雍王应该知道更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咳咳咳。”姜颂咳嗽起来。
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鸦人清醒完耳目归来,目光在他紧绷的身体上停顿了一瞬,这才淡淡开口:“心神不宁?”
自从跑马归来,这双手臂就一直不对劲……想也知道,他的身体欠缺力量与技巧,那日之所以没被千里颠下来,全靠一双手死命攥住把手撑住身体。而之前他只是躺着,想用手把头撑起来,上臂都软的乱颤。然而就是这样一双手,关键时刻竟能爆发惊人的力量。
生命真是个奇迹。
鸦人径直上前,掌心贴上他后腰时,姜颂猛地攥紧了榻褥,指节发白,那张琴谱纸片轻飘飘落在被他抓的蓬松的软榻边。
“殿下那晚可有发生些什么?”
“什么?哪一晚?”
“就是小生没去拜访殿下同季公子的那一晚。”
姜颂忽的联想到那晚文鸳的话。。。日日都听见了。可巧鸦人现在来问自己!于是他当即明白了什么,喊道:“你都喂我了点什么?”
“小生就说点殿下心神不宁吧?只是混了一点特殊的药草。”鸦人的注意力全然在药效上,“难道助兴了?”
“这是能随便吃的吗!”
“殿下答应配合小生试药的。”鸦人将他绷紧的手臂向前舒展,把袖子折叠上翻,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可是那还是针啊!我是肉啊,你不要往里扎了!”姜颂嘴上挣扎道,手是一动不敢动的。话未说完,脖颈利落的首筋从锁骨处隐现。
“晕针就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