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弟子已经挑好了。”
是江铭的声音!
祁朗挥手,门扉洞开,室外清凉的风席卷而来,吹散二人间僵硬的对峙。
江蓠连忙收敛神情,抬手虚拂脸庞。随着水流扫过,她双眼的红肿迅速褪去,恢复明亮清莹。
祁朗深深地看她一眼,“你们先回去待命吧。其他几人的法器暂且放在院内,等那四位弟子回来,即刻出发。”
江蓠长出一口气,当即行礼告退。
祁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就知道万事繁杂,身不由己。并不是每件事都能做到黑白分明。你能明白吗?”
江离稍顿,回道,“院长,弟子明白,谨记教诲。”
“嗯,去吧。”
他目送着二人离开,室内重回沉静。
片刻后,身旁却缓缓浮现出另一个身影。
李执事,李易尘。
他小心问道,“师叔,您改主意了?”
看祁朗没有回应,他不解道,“那丫头就是信口胡说。元天雄身怀宝物,真言香对他可起不了作用。”
祁朗怒道,“哼!我能不知道吗,要是能拿到证据,我早就告到门内了!”
祁朗一甩袖袍,阴沉着脸坐下,“她胆子大得很,这个时候都敢说假话糊弄我。可是祁渊在她玉牌中留下的印记是真的!”他回想着探到的那一股墨色气团,咬牙道:“更别提或许还留了别的东西。万一杀了江蓠,被他立即察觉到,我们跑都来不及!”
李易尘脑海中浮现那人的凌冽剑气,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后怕道,“幸好师叔没有冲动。我们做的假人,骗得了那些弟子,可骗不了祁渊师叔。”
李易尘又偷瞄他一眼,嗫喏道,“其实她对师叔您很是敬服,何必现在就要动手?就算怕她报复,等元家动手不好吗?”
祁朗不耐烦地瞪他一眼,“目光短浅!不在现在除掉她,难道等她筑基了来对付我?哼,敬服?我看她记仇的很!”
更何况,祁朗阴暗地想,那日她引气竟能催生出异火,岂不是说明她灵根或体质有异。不知要是复刻当日场景,异火能否重生……
可惜,若让她进入门派,自己就当真没机会了。
祁朗眼神闪烁,心思急转,或许可以想办法在矿场动手,还能祸水东引……
院外,江蓠无神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江铭时不时瞧她一眼,犹豫道,“小梨,院长和你说了些什么?你怎么,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江蓠沉默片刻,木然道,“没说什么,就是修炼上的事。”
见他明显不信,她叹了口气,神情疲惫道,“我就是想到快要离开爹娘,心里有些难受。”
江铭迟疑地点点头,不再追问。
江蓠已心力交瘁,无心再对他解释什么。
——
深夜,江蓠辗转难眠。
她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窗户,愣愣地看着那一轮明月。
七年了。
从桃花村来到这天枢院,整整七年。她一直像水上的浮萍,被一波又一波的暗流推着走。自持有几分小聪明,却只会见招拆招,浑噩度日。
天枢院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七年里,她不止一次面临生死劫难,却一直不愿意想明白这个道理。
每一次,她侥幸逃脱后,就一厢情愿地期盼危机已经过去。自欺欺人地认为——她得掌门器重,她认识实力强人品好的祁渊,她和祁朗是一起对抗元家的队友。她有人脉,有靠山,这些危机不过是意外。
可是今晚……只是一时失言,竟带来杀身之祸。
祁朗的杀意,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若还要继续掩耳盗铃,浑浑噩噩地过下去,迟早有一天会丢了小命。
细细数来,她,居然不知不觉间,有了不少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