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齿从记事起就在学校里了。
那所学校没有名字,所有人都称呼它为“学校”,直到后来雁齿离开了那里,才知道学校、医院之类的词语是机构类型,不是名字。
学校里有20个学生,他和浮尾、稻生、腹歌都是学校里面的同学。
他记得在他6岁左右的时候,班里的小孩都非常喜欢一个姓叶的老师,她很温柔,即使小孩子们做错了事也不会大声责骂,还会给大家带些小零食,这与另外一个表情古板、严格的秋老师完全不一样。
所有小孩都会想要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为得到一句夸奖。
但总有一些人天生就讨人喜欢,那时候的浮尾就是这种人,叶老师看向浮尾的时候总是笑得更开心一些,也会经常和浮尾多说几句话,连摸她头的次数都比其他人多那么几次。
所以,在嫉妒的驱使下,雁齿偷偷给浮尾使过几次绊子,但不知是缺根筋还是怎么的,浮尾丝毫看不出来雁齿的不满,整天乐呵呵的,根本没把那些小麻烦当成一回事。
雁齿的不满也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因为叶老师出了意外。
那天,叶老师本来要跟着大家一起在教室外面玩耍,但中途不知想到了什么,让大家在原地等一下,她自己回了教室。
教室就是在那个时候爆炸的,直到现在,雁齿还记得那天的情形,通天的大火与烟雾,小孩子们的哭声,还有自己愣在原地动弹不得的感觉。
后来,大家有了个新教室,而那个严厉的秋老师承担起了叶老师的职责,她不近人情,又十分苛刻,对于叶老师的死亡,她只说了一句话:“她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是个人以后都得死。”
她不允许孩子们随意讲话,熄灯时间要保持安静,孩子们连玩耍的时间都少得可怜,有时候滑梯还没轮完一圈,她就把大家赶回了教室。
那时候,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摆着高高的一叠拼写本,他不太记得每天要练多少了,只记得这些作业吞噬了自己几乎全部的时间,他有时候会想起来叶老师,但悲伤和思念都没有时间。
这种高压持续了一段时间,雁齿隐隐约约察觉到班里的氛围不同了,孩子们有着天然的对于亲近的需要,于是有些友谊诞生了,那个讨人喜欢的浮尾与一个人越走越近,等雁齿注意到的时候,她们已经成了好朋友。
那个人也是叶老师经常表扬的小孩之一,这也许就是她们成为朋友的契机。
雁齿没有契机,也就没有朋友,他总是旁观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所以,他发现另外一种氛围也在渐渐地形成,不是朋友,而是近似于同伴的感情,某次休息,有个小孩子跟他说了一句话:“听说了吗,叶老师是被害死的。”
雁齿吃惊地看着他,他又严肃地说:“我们要去给叶老师报仇。”
后来,雁齿知道这几个小孩摸索清楚了秋老师的作息和动向,做了很多在现在看来只是捣乱的事情,不过在当时看来,这是了不得的大事,雁齿听到消息后也着实跟着激动了一把,暗地里叫好。
可没过多久,秋老师就精准地找到了那几个捣乱的小孩子,听说这些小孩子们被抓到一个没见过的建筑物里,每人单独一个小小的房间,每个房间有一盏晃眼的大灯,在那里难以入睡、又很少有饭吃。
然后所有人都把那个带头的小孩子供了出来。
那个人就是稻生。
除了稻生,小孩子们都回到了教室,这些人都变得异常沉默,有人还会在半夜被噩梦惊醒,只是所有的异常都被作业的数量掩盖了去。
某一天,雁齿发现自己的手指起了茧子,也就是在同一天,稻生回来了。
她看上去和过去没什么不同。
有人想找机会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场流行病爆发了。
那是一种会让人全身起红色疙瘩的病,已经有两个小孩子出现了这种症状。
秋老师穿着严严实实的防护服,将大家按照三人一组分成了7组,分进了7间宿舍,已经出现了症状的两个小孩子单独住在同一间。
课还是在一起上的,因为所有小孩都穿着防护服,所以大家之间的相处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但第三个感染者出现了。
大家就自发地避开那三个小孩,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而第三个感染者的室友们也不同意他回宿舍,他在宿舍走廊上哭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