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算侥幸逃过了这一次,下次呢?下下次呢?
“马上过年了,衙门里头从上到下,监牢捕头们都盼着回家团圆呢。咱别拖到大年下里,耽误人家办差。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你不动,自有旁人动。彼时你能不能脱了干系,就未可知了。”
李栋伯:“……”总之,就是让我二选其一,不是将隔了房头兄弟送进衙门,便是自家房头面对成十倍的罪名,我有的选吗?
你陈怀舟何至于如此?就因为族叔惹了你?未免太过睚眦必报了些!
当天夜里,李栋伯借着喝酒的名义请了李栋衍去到夜语台。李栋衍不曾防备,几口酒入腹便醉的不省人事,接着两随从也有点迷糊。李栋伯捂上帕子,挥挥手,三人就被五花大绑塞进马车。
到了何宝珠名下的一处小院,李栋伯吩咐家中信得过的打手,将那两随从用了鞭子,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能坚持,便招了个干净。
天亮便将三人秘密押送至衙门口,由两仆从揭发并自首而结束。
*
赶路行至驿站,众人纷纷露出疲态之色,终于能下来活动活动了。
有个叫春桃的小戏子,人长的也算颇为出挑,不用扮装两只狐狸似的吊梢眼,一颦一笑间尽是风情。
她一出车厢便引得镖局里头几个大老爷们心痒难耐,因此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周围。
而自诩出门不露财的林招招,特意用五个铜钱,换了戏班里厨娘洗的发白的外衫。行车几日,她就没整理过,此时像个抽抽的芥菜疙瘩似的。
加之她在露天的马车上头,风刮日晒的,养了大半年的白里透红的肤色,一朝回到解放前。比之解放前更糙,几天功夫居然脸皴了,甚至她都不敢洗脸。
为了省钱,大家男女各分两间大通铺,吵吵嚷嚷的让这处驿站热闹非凡。
“春桃小娘子,同人挤一铺大炕多难受的,不若同哥哥睡单间,费用都包在哥哥身上。”两个虎壮汉子嘴里荤素不忌,直接大声吆喝。
“呸,不要个脸子的臭狗食。”春桃腰肢盈盈一握,扭扭捏捏小碎步就要从挡在她面前的两个大汉中间过去。
好像被男人揩油这种事儿,戏班子里头的人都经历多了,故而没人上前出头。大家各自忙碌卸车拿东西,就连赖管事都充耳不闻。
进宝身上的毛猛然乍起,喉咙里呜呜咽咽一副要随时准备攻击的模样。林招招急忙在它身上抓两把,“你什么时候成了打抱不平的江湖猫大王了?”
林招招刚安抚好进宝,前头两男人居然伸手就要往春桃衣襟里头抓,而春桃只会哀哀戚戚求饶。
殊不知,越是这般模样,那俩狗东西越赛脸。
“嗳~让让,让让。”言罢,便背着俩大包袱横冲直撞,扎进缠在一起的三人堆里。
那两人瞅瞅来人,一脸扫兴退开半步,“边去。”
“别介啊,两位壮士一起玩啊。”林招招黑黢黢的爪子,直接抓上其中一人外穿皮袍子,白色的翻毛羊皮袍瞬间多了五个黑手印。
“你他娘的……”大汉看看脏不拉几的丑女人,只叹今儿倒霉。
另外一人,也觉得没意思,同那人纷纷离开找同伴去了。
林招招看看二人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下三滥的东西。”
“你要不同我们住一起?放心,你歇在我旁边即可,保证没人寻你麻烦。”春桃感激道。
林招招顺手就在身上乱胡噜,实在是太过凑巧而已,刚帮厨娘卸铁锅,摸了一把锅底灰,全便宜那两个王八蛋了。
她笑嘻嘻摆手:“不碍得,我盘缠许是够要间小号单间,赖管事同我说,到了历城我可以帮忙打杂,到时候也能挣几个铜板。”
春桃一听也是,毕竟睡一铺大炕诸多不便,人人脾性都不同。自己愿意不成,得大家都同意或许才不起矛盾。
“那你忙。”
“那什么,下次再有这样的,能跑就跑,不能跑就硬杠,人都怕狠人。”林招招凑近春桃,小心给她出主意。
“谢谢你。”春桃怕是从没听过如此为自己着想的话语,以往遇到类似情况,多是被占便宜。用班主的话说,摸两把就摸两把,能别惹事就别惹事;再或者就是,骂她下贱胚子,擎等着男人上手呢。
“没关系。”
林招招先进去,问店小二要单间,谁知人家来了句,“咱这哪有单间,都是通铺大炕。倒是有三人间的,不过得一百个铜板,送热水。”
好熟悉的一幕,正是初到青州时候,那位店伙计同自己报价的口气。
一百个铜板不是付不起,手里也就百来个了,可花完了去哪里穿零碎小钱?
她是个穷波,人设在这呢。于是她便央个店小二,“就打今儿个来说,咱这处店里怕是不会再有第二拨人过来投宿。咱俩好商量,你给我算便宜点四十个铜板,我最多要一盆洗脚水。屋子空着一个铜板没有,我一个人四十个铜板,你赚发了。”
伙计,被她三转两转说的有些泄气,算算也是这么回事。
行吧,那就四十个铜板,一手交铜板一边吩咐她:“可别同外头那伙人说,这价钱再是没有这么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