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煜溏被拽得踉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客厅内,谢京墨依旧站在原地,逆着光,身影显得有些孤寂。他没有看他们离开的方向,只是低头看着那一地狼藉,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又莫名透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直到翻出围墙,双脚重新踏在外面的地面上,黎钰垚才似乎松了口气,但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扯着黎煜溏埋头疾走,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慢点!我鞋要掉了!”黎煜溏喘着气,忍不住喊他。
黎钰垚这才稍稍放缓脚步,但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松开手。他呼吸急促,帽檐下的脸色想必不太好看。
“吓死我了……”黎煜溏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然后凑近黎钰垚,压低声音,眼里闪烁着八卦和疑惑的光芒:
“不过……谢京墨刚才那反应,你们以前到底什么情况?我怎么觉得他看你那眼神怪怪的……”
黎钰垚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恶声恶气地低吼:
“能有什么情况!就是他知道我以前骗了他身份,觉得被耍了,怀恨在心!现在看到我没死,更觉得被戏弄了而已!你别瞎想!”
“是吗?”黎煜溏歪着头,回想着谢京墨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可我总觉得……”
“黎煜溏!”黎钰垚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隔着口罩和镜片,都能感觉到他眼神里的警告:
“今天这事儿已经够糟糕了!你差点害我暴露!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去!别再提谢京墨,也别再瞎猜!听到没有!”
他的语气带着近乎气急败坏的严厉。
那声呵斥让黎煜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脸上掠过一丝不满,小声嘀咕:“行行行,不提就不提,你凶什么呀……”她攥了攥衣角,犹豫几秒还是问出口:“但咱们就这么走了?这道歉到底算成没成啊?”
黎钰垚被她这“惦记道歉”的脑回路噎得一时说不出话,看她的眼神活像见了鬼。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涌的急躁:
“还道歉?黎煜溏,刚才我们能全须全尾地出来,是因为谢京墨那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放水!你还指望能坐下来喝杯茶把这事儿聊开了?”
他语气急促,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火:
“黎家从一开始让你去拍卖会搅局,就没指望你能赔罪成功,他们把你推出去,就是要看看谢家和尹纤昀的反应,看看水有多深。你不过是个探路的石子,真以为自己是去谈判的?”
“这也是你梦到的?”黎煜溏眨眨眼,故意问道。
“这还用梦?!”黎钰垚几乎要吼出来,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有点突兀,他赶忙压低:
“动动你的脑子!黎家但凡有半点真心和解的诚意,会只派你一个人,带着你那堆破烂厚礼去?会连个像样的长辈或者中间人都不安排?他们就是把你扔出去,看你扑腾,能溅起多大水花算多大水花,溅一身泥也无所谓!”
黎煜溏被他吼得撇了撇嘴,刚想反驳几句“万一呢”,衣兜里的手机就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她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赫然是“黎家大宅”四个字。
“啧,来了。”黎钰垚也看到了,冷哼了一声,眼神警惕。
黎煜溏翻了个白眼,接通电话,还没放到耳边,听筒里就传来二伯母那刻意拔高、带着一种诡异兴奋和不容置疑的声音,语速快得像在播报喜讯:
“煜溏啊!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谢家那边刚来人传话了!谢京墨谢公子,亲自点头,说要跟我们黎家联姻!”
黎煜溏:“……?”
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些,掏了掏耳朵。
电话那头,伯母还在滔滔不绝,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得意和某种如释重负:
“谢公子说了,看在你……呃,看在黎家诚意的份上,拍卖会的事可以一笔勾销!这可是咱们黎家时来运转的好机会!谢家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赶紧收拾收拾,明天……不,今晚就回来!商量细节!”
黎煜溏张了张嘴,又闭上,再张开,愣是一个字没挤出来。她脸上的表情从懵逼到荒谬,最后定格成一种“这世界是不是疯了”的呆滞。
她缓缓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旁边同样因为听到话筒漏音而瞬间石化的黎钰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