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鹞看着因战与不战分成两派的人,都将视线聚焦在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人身上。
她极快地理清思绪,躬身作辑,"回陛下,微生认为,不战为好。"
永宁王质问道:"你拜入太傅门下,所以只会附和太傅所言?"
纪鹞不卑不亢地回答,"并非如此。应太傅所言,不是因为惧怕尚氏家族,而是为了让我们以退为进,求得转机。"
皇帝放下扶着左额的手,"以退为进?"
"是。倘若尚啸苍与尚允里应外合,夹击宁辽候,柳大人所言的第一道屏障很快就被攻破。"
纪鹞接着道:"随后,他们尚家兵力聚集在一起,合力向京都攻击,那么第二道、第三道防线又能抵挡多久?"
永宁王不甘地问道,"那流民帅呢?许他们刺史之位,不怕他们不来京都。"
纪鹞回答,"王爷,向来抗拒朝廷的流民帅,又怎会应召入京,捍卫天子威严呢?"
她接着道:"陛下,恕微生直言,一旦尚家铁骑踏破京都,到时,我们再也没有与其谈判的资本。这皇位,于弘野尚氏而言,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
柳勋躬身道,"陛下,臣认为可借尚啸苍谋反之名,将京都城内的尚氏一百多口,尤其是其父尚穆岭,全部绑在城楼之上。倘若尚啸苍一刻不肯退兵,便杀一人,悬首示众!尚啸苍最听其父的话,定不会不顾全族性命,一意孤行,攻打京都。"
太傅立刻打断道:"不可!倘若激怒尚啸苍,那他很有可能为泄怒,而屠杀京都百姓。"
纪鹞闻此,心中已知太傅的言下之意,尚啸苍为报灭门之仇,极有可能屠杀皇族,到时候没准儿,第一个取得便是当今圣上的项上人头。
龙椅之上,原本陷入沉思的皇帝,仿若惊醒般,"不可!朕贵为天子,怎能置万千子民于不顾?"
窗外北风呼啸,带动殿内烛火摇曳,殿柱影子投在众人的脸上,模糊了原本的阴阳边界。
内监迈入殿内,跪在地上,双手举至头顶,"陛下,淮州刺史与都督联名奏报。"
皇帝站起身,激动道,"可是他们想好,要助朕一臂之力?快!快呈上来!"
"诺!"
皇帝接过内监递来的奏书,缓缓打开。
很快,他嘴角的笑意不断凝固,连带着眉头也在持续地收紧。
"啪!"
皇帝一把将文书掷在金殿之上,胸膛不断地起伏。
众人见状,连忙跪下,"陛下息怒!"
"真是朕的好都督、好刺史啊,明明知道尚啸苍带兵为了威胁朕,他们不仅不带兵阻止,居然还佯装不知,告诉朕不知为何淮州丹水两岸有兵马异动,以此逃避失察责任。"
"他们可当真是忠心耿耿的臣子啊,朕与京都百姓的安危,在他们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他们效忠的究竟是朕还是弘野尚氏!"
皇帝越说越气,一挥手臂,将御案之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扫在地上。
浓重的墨点,溅到地砖之上,也溅到众人的手上。
太傅作辑道,"陛下息怒。尚啸苍以清君侧为名发兵,获得了门阀世家的默许,沿途的官员采取观望甚至配合的态度者,应数不胜数。臣以为,选择不战,若尚啸苍还执意攻入京都,那便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其余世家大族定不会像现在这般,放任不管。"
永宁王反驳道:"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暗地里与弘野尚氏达成合作?"
突然,殿外传来一声,"末将王琪求见!"
皇帝命令道:"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