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色光门的光晕忽然像被抽走了力气,红如残烛的光芒一点点黯淡,橙似落霞的光晕渐渐稀薄,黄若碎金的光点也开始涣散。边缘像是被无形的砂纸磨过,变得模糊不清,原本清晰的轮廓慢慢消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空气彻底吞噬。
起初只是光晕变薄,字迹上的色彩像退了色的年画,一点点褪去鲜活;后来连笔画的轮廓都开始涣散,横撇竖捺变得虚浮,像是用指尖在水面上划过的痕迹,稍纵即逝。没一会儿,最后一点微光也彻底隐没在车厢的阴影里,原地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连空气里残留的微光都消失无踪,仿佛刚才那场光影交错的对话,那些关于星耀星夜的渊源、全职高手的变数、万龙教练的过往,都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觉。
龙和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掩饰的茫然。光门就这么突兀地消失了,连一句收尾的话都没有,带着那些没说透的谜团——全职高手的选手们到底能不能来,是暂时搁置还是彻底告吹;老板会不会真的责骂万龙教练,那责骂里是失望多些还是愤怒多些;还有万教练那些过往的研究,究竟藏着怎样的细节,是单纯的关注还是另有隐情……所有的线索都在最关键的地方戛然而止,只剩下这些悬在心头的重重疑问,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压着。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了几分,连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都低了下去。刚才被光门占据的角落,此刻显得格外空旷,仿佛那里原本就该是空的,可越是空旷,越让人觉得心里发慌,像是少了点什么支撑。
凤的目光紧随着消失的光门,在那片虚空里停留了许久,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随即转过头,用只有两人能懂的默契眼神示意龙——那眼神里有担忧,有审慎,还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她在心里轻声对他说:“龙,咱们刚刚从光门里看到的那些事,千万不能先告诉老板,好吗?”
她的眉头微蹙,眼底藏着一丝深不见底的审慎,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现在情况太乱了,光门说的那些事——老板要骂万龙教练,还有全职高手那几位的变数,都还没个准头。是真是假,是误会还是确有其事,咱们都没法证实。这时候跟老板提,万一搅乱了他的心思,让他分心去琢磨这些没影的事,耽误了战队起步的正事,反倒添乱。”
停顿片刻,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更沉了些,像是在压着什么情绪:“老板正忙着战队起步的事,从基地装修到选手试训,桩桩件件都得他盯着,一天睡不了几个钟头。咱们得先稳住,不能给他添堵。等看看后续到底怎么发展,老板真动了气,或者事情有了实锤,比如万教练真被责骂了,全职高手那边有了明确说法,再找合适的时机说也不迟。现在贸然开口,怕是只会让局面更复杂,本来可能只是小误会,说不定也会被搅成大麻烦。”
龙看着她眼底的坚持,默默点了点头。他心里也清楚,凤说得有道理。现在告诉老板,除了让他徒增烦恼,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不如先沉住气,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说。只是那些悬而未决的疑问,像藤蔓一样缠在心头,让他总觉得不踏实。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夜色已经浓了,城市的灯火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钻,明明灭灭。大巴车还在往前行驶,载着满车的寂静和他们藏在心底的秘密,朝着基地的方向靠近。
龙眉头微挑,语气里带着点复杂的担忧,又藏着丝笃定:“别忘了我们两个,可是在老板的心里呢。他心思那么细,咱们这点藏着掖着的,他肯定会察觉出不对劲。”
他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眼神里闪过丝无奈:“毕竟跟了他这么久,他对咱们的感应最灵。平时咱们心里亮堂,他那边也踏实;这会子咱们揣着事,他未必说得出具体哪儿不对,但多半能觉出咱们俩不对劲,怕是瞒不了太久。”
龙雷正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出神,霓虹灯光在玻璃上拉出长长的光轨,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他指尖无意识地在车窗上画着圈,忽然觉得心里像是有两缕熟悉的气息在轻轻涌动,随即传来一轻一重两道低语,像是在他心湖里投下两颗小石子。
“老板这阵子够累的,从老家回来就没歇着,眼里全是战队的事。”是凤的声音,温和里带着点心疼,“咱们瞒着那些事,他会不会真的察觉出来?毕竟咱们跟他心连着心呢。”
紧接着,龙的声音带着点沉郁的笃定响起来:“肯定能察觉出点啥。他那人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得很,咱们俩这点小九九,哪瞒得过他?只是现在告诉他,除了添堵没别的用,先扛一阵子再说吧。”
龙雷眉峰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又像只是被窗外的车灯晃了眼。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嘴角轻轻撇了撇,低声自语了一句:“这心里头怎么怪怪的……”
他不知道那两道声音具体说了什么,却莫名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被藏了起来,像嘴里含着颗没化的糖,甜丝丝的,又有点堵得慌。他转回头,望着前方渐渐清晰的基地轮廓,把那点异样归结为旅途的疲惫,心里只想着回去后要跟万龙教练好好聊聊训练计划,没再多想。
龙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紧张又有点无奈的急促:“你看,老板刚才那眼神,眉峰动了一下,还自语说心里怪得慌——他这是要察觉咱们了!”
他往龙雷那边瞥了一眼,见老板正低头摩挲着手机壳上的战队标志,指尖的动作慢了半拍,分明是心里起了波澜。龙忍不住攥紧了拳,语气里带点焦灼:“跟你说过他心细如发,咱们俩这点心思藏不住的。他现在或许说不清是啥,但肯定觉出咱们俩不对劲了,这感应骗不了人。”
话音刚落,就见龙雷忽然抬起头,目光在虚空中扫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继续望向窗外,只是眉头却比刚才皱得更紧了些。
龙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点没辙:“你瞧,这不明摆着吗?他心里已经打问号了。”
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像是在攥住什么救命的稻草:“那怎么办呢?总不能这时候把光门的事一股脑全说出来吧?他刚理顺点思路,正琢磨着回去怎么推进战队的事呢……”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急中生智的笃定,像是抓住了根细弦:“要不……咱们先别想那么多?他现在只是觉得有点怪,未必就真的猜到咱们藏了啥。等他问起来再说?真问到头上了,咱们就拣要紧的、有实锤的提两句,那些没影的猜测先按住,总好过现在自乱阵脚。”
说着,她悄悄往龙雷那边瞟了一眼,见老板正望着窗外的霓虹出神,侧脸在光影里明明灭灭,心里又紧了紧:“再说了,他心里装着整个战队的盘子,说不定这会子那点‘怪’的感觉,转头就被基地的事盖过去了。先扛过这阵子,等事情落了地,咱们再跟他好好说,总比现在添乱强。”
凤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妥协的无奈,又藏着丝强作的镇定:“行吧!那我们不说了,先把这事压在心里。”
她往龙雷那边看了眼,见老板正专注地望着窗外掠过的万家灯火,侧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沉静,心里稍稍松了些,却又忍不住泛起一丝愧疚:“只是……总觉得对不住他这份信任。不过眼下也没更好的法子,先这样吧,等他真问起来,咱们再想办法圆。”
说着,她轻轻碰了碰龙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也收收心神:“别琢磨了,老板这就快到基地了,咱们也该把心思收收,别让他看出更多破绽来。”
车厢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车轮与路面摩擦的声音在持续。龙雷望着越来越近的基地大门,那里亮着暖黄的灯,像是在等他归来。而龙和凤则各自揣着心事,目光时不时瞟向老板的背影,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让这场心照不宣的隐瞒,不至于影响到战队接下来的每一步。基地的灯光越来越亮,仿佛能驱散所有的迷茫,却暂时照不进他们此刻复杂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