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卧床静养半月,伤口方能愈合……”
“……多谢大人……”
“……”
鼻尖传来熟悉的香薰味道,身上也是暖融融的,这份前所未有的安宁唤醒了宋临安迷糊的大脑,他开始缓慢地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听见身边有人絮絮叨叨的说话声、脚步声和关门声。
他想睁开眼睛,但是觉得身体十分沉重,眼皮更是重得睁不开,似乎盖在他身上的不是锦被,而是一块巨石,他就在这块石头下无法动弹。
脚步声离他近了一些,随后有一方湿热的手帕抹在他的脸上,那人动作细致利落,给他擦了脸之后又离去了。
宋临安觉得这人的动作异常熟悉,有些像相月,他心里骤然一松,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相月被救了,那相阳应该也……在没有见到他俩之前,宋临安不敢真正地放心,但他相信桑兰,有她在,这两人应该不会有事。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昏迷前看见的那双绿眼睛,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宋临安不知不觉间又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乏力感消散了些许,感知也恢复了正常,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顶,屋里燃着两只细烛,用丝罩罩着,流淌出不怎么明亮的火光。
在模糊的光线里,宋临安费力地微抬起头,就看见相月和相阳两人身上绑着绷带,依偎着靠在床脚边上打瞌睡。
他嘴角露出一个无意识的笑,有些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宋临安又看了看窗口,稍微露出了一点缝隙的窗子外面漆黑一片,朔风呼呼地在外头刮过,让人判断不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后的身体依旧没有力气,手脚也没什么知觉,唯一能动的就是脑袋。
宋临安转动着头看了一圈,在房间里除了相月和相阳两人,就再没有旁人了。
这倒也正常,他的卧房里先前只有相月在这里伺候,王府里的侍女小厮们听从他的吩咐,一般都守在门外。
宋临安闭上了眼睛,他还记得查干丧心病狂的举动,想伸手摸一下胸口上的伤口,却敏锐地听见门外传来一点细碎的脚步声。
他立刻装作还在昏迷的样子,放缓呼吸,静静等着那脚步声远去。
可是脚步声非但没有远去,反而还越来越近,卧房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这个动静立刻惊醒了相月和相阳,两人睡得迷糊,还是能条件反射地从床尾爬起来看向来人。
“殿……”
朔风跟着桑兰灌进了屋子,不过很快又被室内的暖意吞噬了,桑兰迅速关上木门,在门口停了一下,等身上的风雪气息散尽之后才看向屋内。
她制止了两人行礼的动作,放轻脚步走到宋临安的床边,相月很识趣地立刻搬来一张软凳让她坐下,随后又去准备热茶。
“你家二爷还没醒过么?”
桑兰将手里的佩剑轻轻放在桌子上,金属搁在檀木桌上的清脆异响让宋临安心头一紧,平缓的呼吸都有些紊乱了。
这大晚上的,桑兰拿了什么东西进来?
他很好奇,但是又不太想在桑兰的面前“醒”过来,只能忍住心思,静静地躺在床上装晕。
相阳语气中有些难过:“回殿下,还没有。”
“安巴过来看了几回?”桑兰接过相月手里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茶香混合着热意涌进身体,顿时让她眉眼间的疲惫减轻了不少。
相月弯腰恭敬道:“安巴大人原本每个时辰都会来一趟,因为他给二爷熬药亲力亲为。我们俩想让他多休息会儿,便劝大人回去了,后半夜由我们俩值守。”
桑兰点点头,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示意相月再续一杯。连轴转了一整个日夜,就算她精力再好,此时也显出疲态,声音里难免带了几分沙哑:“一切都好么?”
见她面色十分差,相月硬着头皮道:“殿下,二爷这边好着呢,安巴说了,您给他用的那种药效果很好,二爷身体只有些皮肉伤,养一养就能好了。但殿下您……”
他抬头看了眼桑兰的表情,犹豫着继续道:“您可要保重身体,别等二爷醒了,您又累出病来了。”
桑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喝了半杯茶,肺腑间舒坦了一点之后,她才放下茶杯:“行了,你们守着、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把相月和相阳都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抚背递水,而在床上躺着的宋临安的心也跟着揪起,瞬间睁开眼睛,掀起被子就要坐起来,却因为胸口处的伤口被扯动而疼得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