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有些冷了。没穿鞋的左脚更冷。他弯腰用手拢住脚尖,掌心那点微弱的热气,瞬间就被吸走了。
“我听了这个故事。”李植的声音终于又响起来,“然后就一直看着这里。我坐的位置正好正对着这大王殿,门开了一条缝,正好露出小芙像。然后就看到了金光一闪。”
李植的视力向来很好,飞行员体检都通过的。
“你没看琼花?”章小北问。
“都看,”李植答得理所当然,“不妨碍。”
“贪多嚼不烂。”
话刚落,一只手忽然覆上他冰凉的手背,连带着他蜷缩的脚一同裹住。是李植的手。掌心竟也是凉的,却比他自己的多了些固执的暖意。
“别动我,”章小北没抽开,只是笑了笑,“咸猪手。”
“我的手也凉了。”李植的声音近在耳侧,“可我的脸好烫。被你骂烫的。”
章小北看了看他,在昏暗中,也能看出来那片不寻常的红晕。
“哎。”李植忽然轻轻叹了一声,像要把胸腔里的酒意和别的什么东西,轻轻呵出来。
“怎么了?”
“没什么。”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片刻寂静后,李植又低低叹了一声。这一次,叹息像有了形状,把散乱的、无形无质的情绪,都轻轻拢了拢,归置到一处。然后,他忽然挪动了位置,与章小北面对面坐下,不由分说地将那只脚捧起,轻轻贴在了自己脸颊上。肌肤相触的瞬间,章小北微微一颤。李植的脸颊果然滚烫。
“变态。”章小北低语,脚趾无意识地蜷了一下,轻轻地踹了李植一脚。
“啊。”李植叫了一声。
“怎么了?踢重了?”
“疼。”他咧了咧嘴,露出一点孩子气的委屈,“今天牙龈本来就上火,肿着,你还碰这里。”
章小北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忽然笑了。
“你还笑。”李植说。
“你这样还吃泡面。”
“不行吗?”
章小北好容易不再笑了。过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谷崎润一郎小说《春琴抄》里面,有男仆佐助用春琴的脚给自己冰镇牙齿的情节,又笑了。
“你还笑什么啊?”李植龇牙咧嘴地问。
“你要冰敷吗?”章小北看着李植。
“当然要啊。”
他就把□□给李植了。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望向头顶那盏孤灯投下的昏黄光晕。他想,在这三尸虫壮大的庚申夜,人们不眠,本来是要保持警醒的,可他们俩呢?躲在这荒僻的殿中,一个赤着脚,一个发着疯,任由三尸虫的妄念无声地滋长,缠绕。
真是……背道而驰啊。章小北闭上眼,脚心传来的温度却愈发清晰。
过了一会儿,英子打来电话,问他们在哪里。
“好啊你们,让你们来陪客人,你们倒找了个清静地方躲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