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光景,便从挂单僧成了主持?」秦之也冷笑,「若非『佛法』当真惊天动地,便是使了银钱,或者……干脆就是鸠占鹊巢,害了原主!」
将那文书合上,秦之也思虑着如何将这一伙贼人绳之以法,径直报官自不可取。
先不说未得确凿证据,便是这三人初至宝阳寺一载便鸠占鹊巢,又私下蓄养众多武僧,只怕县衙、州府多有勾连。
只是不知这幕后之人,身居何职。是一县之尊,抑或是……杭州知州兼节制两浙、淮东将兵的钱使君?
不,此事幕后绝非钱使君,且不言他乃是宣和六年任的知州。便是他此等身份,也不会轻易涉足这等腌?勾当。
只是,世事难料,未有确凿证据还是不宜贸然指证,须得先摸清宝阳寺背后之人,再作打算!
她有心请萧?相助,只是又暗自思量,岂可事事皆依托他人?
纵使她与萧?惺惺相惜,情愫暗生,亦该自立自强。
若只一味依附他人,来日倘若金人南下,又靠甚么守护家人、庇护一方?
心意已决,她吩咐秦?:「族兄,请那几位探子进来,我有事当面吩咐。」
片刻后,三名作粗布短打打扮的汉子低头入内,向帘后的秦之也躬身行礼。
秦之也目光扫过,前两人身形精悍,目光沉稳,确是干练之辈。第三人却低垂着头,躲在二人身后,似有意遮掩面容。
秦之也隔着帘幕,凝眸细看,忽觉那第三人身形颇为眼熟,只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当下便道:「你,抬起头来!」
那人略一迟疑,只得缓缓抬头。
「裴钧!」
秦之也心中一惊,却不露声色。
只与秦?并另两位探子道:「你等三人到门外候着。」
秦?虽感诧异,但毫不迟疑,立刻带着那两人退了出去。淡竹会意,轻轻关上了厅门。
秦之也这才掀起帘幕,直视裴钧,沉声道:「你怎地在此?又为何入我秦府门下?」
裴钧无奈苦笑,「自俺前来应募,便知道迟早有这么一日。」
他叹息一声,又道:「汴京城破,俺本在宫中当差。那金兵势大,径直便闯将进来。
俺与众弟兄拼死抵挡,奈何寡不敌众,便带着几位同袍逃了出来。
本欲投当今官家,又恐被追究弃守宫禁、护驾不力之罪。
于是便带着弟兄们一路南下,躲躲藏藏便到了杭州。
原想着投萧郎君去,只是又恐萧郎君过于刚直,若晓得我弃君而逃,不肯收留。
恰逢姑娘府上招募人手,便厚颜留了下来。」
秦之也默然良久,心中权衡,裴钧所言,她只信一半。
甚么拼死抵挡、寡不敌众,观其往日行径,只怕皆是虚言。
一路难逃,欲投萧?又生顾忌也属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