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江抬头看去,是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其衣服下摆,几乎是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阿姨,快叫救护车,快叫,快……”
“好……好的,你别急,再坚持一下。”阿姨吓得话都说不清了,掏出手机赶紧拨打了电话。
温念江见她拨通了电话才放下心,胃里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捂着嘴直奔洗手间跑去。
他早上还没吃东西,嘴里一阵苦味儿,靠在洗手台半晌,直到胃里不再翻江倒海,打开水龙头接了水漱口,双手支撑着台子。
他抬起头,眼前人面色萎黄,红血丝爬满眼白,眼角泛着泪花,眉头微微蹙起,正是镜中映出的自己。
缓过了神,他双腿支着身子走出洗手间,几乎如行尸走肉一般,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猜测,他想安慰一下自己,可是大脑却忍不住往坏了想,强烈的不安漫上心头。
他走到卧室门前,手扶着门把手,指尖逐渐泛白,不敢想,也不敢动,低下头“咚”地一声抵在门上,将身体一大半重量都压在上面,缓缓闭上眼。
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没有声音的痛哭,他从未觉得世间如此漫长过,直到救护车响铃声将他的意识唤起。
他跟车来到医院,亲眼看着卞时念进入手术室,没有一丝劲力支撑着他挺直身板了,他背靠墙壁滑坐到地上,四肢发冷,紧紧抱住自己,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
“你是病人的家属吧,我导师要见你,跟我来一下。”一位年轻的护士说道。
温念江抬起头,“我吗?好。”他勉强扶着墙站起来,眼前发虚。
“用不用给你推个轮椅过来?”护士见他这副样子,关心地问。
“不用,走吧。”
他跟着小护士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推开门,里面的是一位约莫三十左右的医生,这个岁数在主任医师里面已经算年轻了。
他撑着下巴,手中拿着一叠纸,难掩愁容,见有人进来了,拉开抽屉将文件收起,坐直了身体,露出一个十分大方的微笑。
“请坐。”
温念江点点头,小护士给他拉开椅子坐下,之后便出去了。
房间只余下他们两人。
“我的学生说有位病人家属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他抿了抿唇,打量着温念江的面色,“这么一看,确实如此。”
温念江语速缓慢,跟要断气了一样:“如果不是和我说病人的情况,我就先回去了。”
“别急嘛,你朋友伤口不算深,唯一担忧的就是他可能会失血过多,倒是你……”医生眼神微眯,撇了撇嘴:“伤病难治,心病难医啊。”
“我姓魏,主修心理医学专业,你好。”他递出一张名片,笑着说。
“你好,魏医生。”温念江接过名片,终于抬起眼打量起眼前人,“你为什么叫我来这儿?我没有挂号吧。”
“哎呀,医院是按‘元’收费,我呢,是按“缘‘收费,缘分的缘。”魏医生往转椅上一靠,左右各转半圈,漫不经心地说:“我今天休息,不坐诊,今早来取一份病历,老远就看见你那副魂不守舍,就好像有乌云在你头上笼罩着,看得我职业病都犯了。”说着,他在温念江头顶挥了两下,好像在赶乌云似的。
“挥两下就把乌云驱散了?你是医生还是道士?”温念江被逗笑了,他问:“你不说是小护士把我带来的,怎么又说是你先看见了我?”
“呃……这个不重要。”魏医生脸色微讪,拿起笔道:“把我当成你的好朋友,和我谈谈吧。”
“收费吗?”他下意识关心起这个问题。
“投缘的不收。”
温念江放松些心情,毕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些话总憋在心里不是个事,对着陌生人反而能无所顾忌地表达出来。
他缓缓开口:“我曾亲眼见过朋友的父亲跳楼的惨状,后来每次看到血腥的画面就会呼吸困难,生理性呕吐。”说的云淡风轻,夹杂着一丝愁绪。
魏医生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两下,十分肯定地说:“典型的创伤后遗症,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六年,不过这次是反映最强烈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