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难过吗?
山脚下,一道苍蓝的身影飞至半空中,奋力想要冲进火光范围的中心,他抬手一挥,手中白剑便瞬间化为万道光影,直直地奔赴那由法力浇筑的血肉屏障,却彷佛是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无论使用何种办法,只要外力靠近时都会被一概弹回,亦或是吸收其中化为虚无。
漫天的剑光耗尽,化为屏障外浓密的白雾,一支银白的仙剑从中弹出,在空中绕了一圈后,带着狐火的余温缓缓回到自己主人手中。
“沈兄——快住手!已经来不及了!”
地面上,笮奇羽紧随弟子严灿的步伐来到山脚,目光所及处便是隅阳山中央,如火莲花般升起的六尾妖象在这天地间尽情绽放,壮观而又凄惨,相比起来,阵外的一切在生与死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他心知兹事体大,也知道失去身边之人是怎样令人发疯的滋味,只是希望那道苍蓝的身影能够醒悟过来,不要再做无用功,而比他先到的严灿早就腿软地跪在一旁,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兄——玄玉仙尊——”又一阵热浪从前方袭来,将笮奇羽饱含内力的呼喊声堙灭其中。
沈逾摩挲着指根处的红线,透过层层山峦还能感受到另一端微弱的气息,只是稍作喘息便再度抬起手中流光剑,冷静地分析周围的法力波动,在找寻到最薄弱的那点后,便低沉呼吸,转腕绕着剑花调整最合适的姿势,下一瞬以剑为锋直接冲出,快到看不清身影,就这么化为一道蓝色闪电,朝其刺去。
一阵爆鸣声响起,那是衣角切割空气的声音。
沈逾握剑的左手青筋爆起,彷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那一点,勉强让红色屏障被这极快的速度削弱到来不及反应,一寸……两寸……银白的流光剑顶端没入其中,很快剑身开始颤抖,彷佛要被前后两股力量夹碎。
蓝色闪电在受到阻碍后速度开始放缓,逐渐显现出那道坚毅的身影,在剩余最后一寸未被突破时,整面巨大的屏障开始反弹,在承受巨大的冲击力后,被其拍至百里开外的崖壁上,凿出一个几乎要穿透的深坑。
地面上的两人在看到玄玉仙尊被拍开后,耳边才响起从百里高空传来的爆鸣声,连忙御剑过去查看情况。
“好痛……”
幽冥殿内,寝宫中央四四方方的软榻上,一个瘦弱的少年痛苦地支撑着身体,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锦被,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走廊上齐齐跪倒了一批低着头的宫人,战战兢兢的不敢言语,整个殿内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魔尊到——”很快,殿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宋御銮一袭玄袍,风尘仆仆地从别处领地赶来,一来就将榻上之人一把捞过怀中仔细察看,皱着眉道:“怎么回事,上午不是还好好的?”
方才跟着他一路禀报的下人匍匐在地,颤抖着声音回答:“禀魔尊,侍君不知为何突然就开始癫痫,一边还喊着身上好疼,请了好些魔医也无济于事……”
宋御銮捏着翡月的下巴,强迫其抬起头来,怀中之人双目紧闭,死死咬着嘴唇,细腻的汗珠不断从头顶滑落,似有将死之相,他试着强迫对方说话,镇定道:“翡月,和本尊说到底怎么回事。”
“魔尊……我身上……好累,没有力气……力量好像都被……抽走了……”翡月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
宋御銮瞳孔微缩,头顶白骨冠甚至发出森森寒光,几乎是下意识地探向对方脉搏处,终于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疯狂夺取他身上的修为,像是要燃烧殆尽般掠过每一处生机,那是功散人亡的前兆。
“泄元?”他有些不敢置信地说出了内心的猜测,周围跪着的下人听到此话后,更是恐慌得不敢抬头。
怎么会到这种地步?难不成他让那只狐妖杀了玄玉仙尊,对方真信之后被反杀了?
然而再多猜测也无济于事,如果真是泄元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身为对方断骨之一的翡月也难免要一同湮灭的结局。
本就是同源的力量,又哪里来的幸存之说。
“魔尊,我……”还听到泄元后,翡月知道自己已经寿命将至,有气无力地呢喃着,眼底满是绝望。
“闭嘴。”宋御銮冷声道:“本尊什么时候允许你死了?”
他的人,凭什么要跟着别人的因果?是死是活,都应该是自己说了算。
宋御銮面色阴冷,扭头命令廊外的下人道:“来人,去取点元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