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媪面色如常进了门,“这样自以为特别的我可见多了。”
门一拍,邓猛女瘫倒在地。
不知多久,她爬起来,坚定地朝从未涉足过的深宫而去。
积雪吱嘎,眨眼间,一串脚印上叠了一串更小的脚印。
两个女人并排,一起前进
邓猛女头一回正脸见陛下身边的随侍就得到一碗阴阳怪气,鼓起的勇气骤歇,嗫嚅:“奴,奴”
吴玉芝接上:“大人,此事与青娘无关,她年幼天真,不小心犯了错处。我们来赔罪,求陛下开恩莫与她计较。”
渥雪心里呦呵笑了,“你俩挺重情义啊。”
邓猛女方讪讪,渥雪又嗤,面上的笑直下三千里:“区区两个浣衣婢,伺候陛下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福分。给杨柳青求情?你们也配?”
不等两人辩解,渥雪招金吾卫:“拖边儿去等候发落。”
便一甩拂尘,施施然打个哈欠,若有若无一瞅紧闭的高门。
*
青青跪坐在玄砖上,轻轻擦了擦清鼻涕。
渥雪那话细品一下,可知最近他在燕玓白身边应该很不好过。
她一直讲究有来有往,你帮我我就帮你。换以前,她不会那么滥好心帮人说话。
原来渥雪的先见之明在这里。
她又判断错误了。
室内暖烘,单薄的身上很快就不再发冷。视野间慢慢出现一双雪白泛红的赤足。
青青收回目光,依旧是坐着的姿势。
那双根根分明修长赤足自身边绕了三个来回,却谁都没有张口说话。
燕玓白站定,脚背上爆几股青筋。忍不住地要开始算账。地上默不作声的女孩忽然前倾。
他眯眼,下一息,自己的衣摆被一双手抓住。
燕玓白瞳孔一缩,抓住他衣摆的杨柳青便朝他抬头,诚恳道:
“陛下,奴有罪。”
她入门时身上还披着簇新的雪。殿内一热,均化作细密的水渍。浸润了发与肌肤。散乱的发顺理成章贴合几丝在面颊之上。
还有几滴顺之打上长翘的睫羽,缀上莹润的一颗珠。随着她眨眼,要掉不掉地颤。
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
但许是多日未见,莫名就变化了几处。
燕玓白喉头起伏,挪开目光,极其不友好地预备发作。青青抓紧了衣摆径直站起。和愣了一跳的燕玓白面对面。
女孩的眼睛像两汪平静安好的小洼。白白的水里寻常只够映照一轮太阳,一轮月亮。
现下,这两汪小洼里多装了一个他。
她将养得顺眼的脸凑来,恍若忘了自己只是区区一个奴婢。双手搭在腿两侧,她闲散又家常地与他对话。
“陛下罚我吗?”
燕玓白脑筋剧烈跳了跳,出口的声沙哑地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
青青瞥一眼地上,发觉他们离得太近,脚尖都要靠在一起。于是后退一步,“陛下不罚我吗?”
燕玓白散失焦距的眼一瞪,重新看清了女孩的神色。
稳健如常。他无端的心悸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压了回去。
“嗤。”燕玓白勾唇,恢复以往那阴不阴阳不阳的模样: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朕说话,杨柳青,你真是越发猖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