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混沌太久,短短的时日内几乎要将前尘都封藏个干净。从前没有人提,此次新帝身边的走狗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说,立即把他脑海中关于燕奉安这人几乎空白的印象勾了出来。
昔日奴才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兄长一事的来龙去脉还是渥雪当时在门外哭着说的。燕玓白对那个人本身可以说得上全无了解。或许是重名,又或许是真的。他并不在意,但同杨柳青联系在一块后,他脑海中忽然缓缓抬起了一张文静清隽却暗含波澜的脸。
……文德殿。
黑夜,跛子,烙饼。
福安?
燕玓白的眼眸在这一刻清明无比。摆明在跟前的答案仿若陡然插进胸膛的箭矢。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在眼前。
算不上难以置信,但燕玓白还是捂住了额角。
竟然……是从杨柳青开始着手。
荒谬。他苍白的脸上布满不可思议。凭什么,那人认定从杨柳青着手有益?
食盒啪嗒摔地上,几碟子不同样式的糕饼安分躺碎瓷里。燕玓白拧脸胡乱拨了几下,果真在最后一层盒子里发现了隔层。
三只贴着御药房封条的瓷瓶横在底部。
他蹙眉,抓起一只,瓶身恍若刻意同他作对,照出他遍布血丝、错愕不解的眼睛。
燕玓白被这双眼睛嚇住,手中瓷瓶噌地碎了一地。药丸争先恐后向四周滚落。伴随的是一声喃喃:
“绝无可能。”-
“来拿饭!”
守卫的谩骂如约而至,青青身体蠕动片刻,终于缓解了难受,“诶”一句想去拿饭。
甫一尝试拱屁股钻心的疼就狠狠给她上了一课。青青闷哼,手脚并用爬到门槛边接过缺口漆碗。不忘麻溜道谢。
守卫冷哼,咒了几句囫囵话。青青赔笑,捧着碗里的饭一看。?
掺了粟的粳米。两根菜,半块肉。
青青使劲眨眨眼,又仔细闻闻。忽然发现了奇迹似的低呼:
“不是馊的???”
她瞄门缝,暗搓搓地想——不会下了毒吧?
应该不至于。不过以防万一,青青决定吃一口试毒。捻了一块饭嚼动,她莫名觉得肚子好像不是很饿。这饭也谈不上香。
嘴里有种苦甜半掺的奇怪…
不过确认无误,她立刻捂着屁股爬起,借小腿的力量往里殿挪。
“陛下,吃饭了。今日的饭菜很好,你可醒了?”
刚开心地说完话,青青愣了下。后知后觉想起来了。自己之前是不是因为发烧睡了一觉来着?
怪了,刚才动的时候明显发现臀腿处有力量,血的黏糊湿嗒感也消失不见。
她抿唇,偷偷地摁一摁——开始结痂了!
这种伤口结痂起码要个几天吧?
事情开始超乎想象,青青姑且认为是自己睡了几天熬过了感染发烧,那为什么不饿?
还有,燕玓白呢?
她有点无措,紧接着就开始急切地拍门。久无人应,青青心慌,爬缝里看了半天没见人影,她立马要扯嗓子喊。哪想刚蓄力门缝底下就伸来一只削瘦的手,二话不说抓住碗口往后一拉。
青青蒙,手的主人发出一声不悦的讥嘲。
“知道醒了啊。”
青青脸上登时赧然,好在心头的大石落地。她两只眼再度贴门槛前,这回看见了一对盘起在灰扑扑衣袍下的腿。
青青有点不好意思:“陛下,我……睡了几日?这几日你吃饭了没有……”
燕玓白费力地嚼着难吃地能划破口舌的米,皱眉,他目光在门缝里的眼珠子上来回,冷声:“一日,朕饿几天还死不了。”
一天……
青青觉得不大对,但这儿只有他们俩,燕玓白的声音确也不像饿了很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