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又捧出来一只破陶罐,一副烂地到处是洞的马帴。
陶罐缺口,俨然曾常用。马帴几种不同颜色的布料缝制,其中一绛红色的料子上织有不大明显的花草纹样,是里头最贵重之物了。
他也觉荒谬般喟叹:“这机关精心设置,到头来守的竟只是一代枭雄的少年回忆。许那位太祖和皇后早身死他处。轶闻到底是轶闻,其中真相只有先人才明啊。”
期盼已久的兵书卷册,原来真是一汪泡影。
陆熹神魂俱震,万万没想到辛苦这么久得来的却是这个结果,面上越发难看。张先生便示意底下人先散,邀陆熹私谈。
青青听了这么多,也完完全全明白了由头。
确实有点倒霉。
但,燕崇他老人家离经叛道不按常理出牌是他的事,掘坟盗宝是陆熹这群人的事。只是后者将希望全盘寄托在他身上,为之付出时间人力是必要过程,不至于迁怒到杀人的地步吧……
她长吁短叹的,直到燕玓白咳了声,她才想起自己还挡在燕玓白前头,忙退开。
少年对刚才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他挪挪脖子,慢斯条理嚼地黄:“草枕榻了,换一面。”
神态不见一点波动。
青青就俯身。燕玓白枕惯了头,没有枕头总是不自在。她找了些枯草现成乱编了一个塞他脑袋底下,就这么糊弄了一天还多,他倒也没抱怨。
托着脖子调整了正反,杨柳青还顺便用指甲把突出的草刺摁断。只是收手的时候,她望着少年露出的一截脖子凝滞了动作。
青紫色的筋脉几乎蔓延到下颚,随着呼吸偾胀,时扩大,时缩小。
在宫里的时候,明明还没有这些。
难道是毒性又蔓延了,还是?
“你在看什么。”燕玓白冷不丁道。
青青陡地离身,“你的脖子上……”
燕玓白薄唇微抿:“严重了?”
青青大力点头。
他一默,喉头滚滚:“还死不了。”
“……可之后?”
“杨柳青。”燕玓白蓦地道。
青青大惊:“你怎么这么叫!好险他们离得远!”
好似觉得她手忙脚乱试图掩饰的样子很好笑,燕玓白眸中流过抹难察的戏谑,遂便微妙了语调:
“巧不巧。”
“巧?”
睫羽垂覆,他不语。杨柳青沉默,滚下山,竟意外发现皇陵,且陵寝和机关就是他们分别落下的地方……
这些巧合也压在她心里,不提也罢,提了就忍不住联想大焕发。
如今的情形下突然说这个,是燕玓白在暗示什么?
杨柳青眼儿眨巴的,清水洗净t的脸上满是被勾起的好奇。
燕玓白忽而收回视线,语气不善:“你胡想什么。”
青青一愣:“难道不是你让我猜想的?”
少年眉一撇:“我说这昔年的居所作为陵寝很巧,你以为是什么?”
青青噎住。
气氛安静须臾,就在青青以为燕玓白要结束对话时,忽地又听他道:
“尝过鲜枇杷滋味么。”
枇杷?
村里隔条路就有人家种,当然没少吃。吃得多了,后来就不喜欢了。
她才要回答,陡地想起来,从前在宫里侍奉时内监每日都呈上各地的特产食物。种类虽不算少,分的盘子却很多,是以看起来五花缭乱的,总是不知道第一筷往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