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神秀亦有责任,神秀愿戴罪立功,前往凉州寻回淑娘。”
王淼怎会同意:“十七娘,你在说什么,你一个女子!”
“淑娘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友,她若出事,我心难安。我已没了唯一的亲人,不能再失去至交。”
崔神秀抬眸,眼中水光潋滟,却异常坚定:“淑娘此举神秀难辞其咎。若不能全须全尾地带她回来,神秀无颜披嫁衣。”
她如此坚决,又是王氏未过门的媳妇,也好。一个女子,既能全了王家的名声,又能试探凉州虚实。
当下应声:“神秀有此心,不枉是我王家人!”
“淼儿,你仔细擢选些可靠的亲卫,送神秀这一趟。”
王淼还欲劝导,被王度淬霜的眼逼退,只好称是。依依不舍地陪崔神秀离开。
王度咬紧槽牙,“张弁人呢!为何还未到!”
他到要问问,这酬军一计是个怎么回事!
“大人不好了,”侍从连滚带爬进门,“张先生住处空无一人!”
侍从战战兢兢捧上一卷竹简:“张先生只留书说说”
王度一把夺过,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四个字:顺势而为。
王度心神俱震,竟陡然站不稳:“岂有此理?!”-
凉州城内,青青所设的悲病院已在残垣断壁间扎下根来。
起初,那些在战火中失去依靠的妇孺只是远远观望,不敢相信这兵荒马乱的年景里,真有施粥赠药还教人手艺的活菩萨。是青青布衣素钗,挨个寻人,一遍遍耐心解释,才让第一批胆大的妇人犹犹豫豫迈进了门槛。
如今,院里收纳了上百人。青青购置的几十架织机整日嗡鸣不断,晾晒的草药在日光下散发出苦涩的清香。这儿不仅给了她们遮风避雨的住处,更给了她们活下去的指望。
纺出的布、缝制的军衣、处理的药材,都能换来口粮,甚至些许工钱。
不过,这么多女眷里,也依然没有能让青青感知到的“白月光。”
她不禁怀疑系统,可系统坚持说有。
青青无言。那就继续等吧。虽然她也不明白,这个白月光对燕玓白和任务到底起什么作用。
“娘娘,陛下又出征了?”负责管织机的王婶子见她来了,停下梭子扬声问,周围的妇人也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
“是呀,近来一直在边上打仗,怕是还要些时日才能回来。”
最近燕玓白出去地频繁。每拿下一座小城池,天子气数值都会涨5-10。现在已经升到55了,是以前从没到过的高度。她也有预感,应该快了。
青青笑着将带来的布头和针线放到一旁的石磨上,“老规矩,需要的自己来拿。”
她话音未落,几个半大的孩子便欢呼着冲过来,争抢那些颜色鲜亮的碎布头,给自己磨破的衣肘打补丁。
一个叫萝卜头的孩子眼巴巴地瞅着青青,她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略显粗糙的泥偶递去:“蒋阿翁手抖,做得不好,你先将就着玩。”
众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东西分发得差不多了,青青走到尤姐姐身边,看她指点几个新来的妇人辨识草药。尤姐姐曾是药商的妾室,略通药理,如今是悲病院离不开的臂助。
“娘娘这手……”尤姐姐一眼瞥见青青指甲上那抹匀净鲜亮的红色,忍不住执起细看,惊叹道,“这凤仙花染得真好!又匀又透!我听说……是陛下前儿夜里亲手为娘娘染的?”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笑。青青讪讪。燕旳白闲着没事儿就打扮她,那双压在箱子里的丝履鞋也被翻出来,逼着她在房里穿。不知他那晚想什么,披一身夜露浑身硬邦邦地归来,还默不作声翻出半盒花泥,就着灯烛,用银簪一点点为她抹。
……仔细想想,燕旳白还是挺爱美的。只是换了个载体。
“娘娘同陛下感情好,是咱们的福气喏。”王婶子一边织布,一边扯着嗓门打趣,“想我那死鬼男人在世时,也说要给我寻凤仙花呢……哎,下辈子再说喽。”
她这话引来一片唏嘘。
在座的妇人,谁没在战乱中失去过至亲?这悲病院里的安稳,是用她们前半生的支离破碎换来的。也正因如此,染指甲,梳头油,说话,成了她们继续过日子的支柱。
青青听着,心里一叹接着一叹。她蹲下身,仔细翻看院里晾晒的药材,眉头渐渐蹙紧。
“品相是不是还是不行?”她低声对尤姐姐说,“这些药性平和,治不了急症重伤。”
尤姐姐摇头:“凉州最好的药材都被几大药商捏在手里,连朱荣想要都要么花大价钱买,要么直接动手抢。”
这正是青青眼下最头疼的事。
李肆他们北上前定会带来大批物资,但远水难解近渴。军中若有疫病或大规模伤亡,靠这些劣等药材要出大乱子。她必须尽快想出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