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跑得太快,周言致一个仰倒差点掉下去,慌乱下他忙将手臂环上了明昭宣的腰,盯着她衣服上的烫金云纹,和她抱怨道。
明昭宣忙着赶马,没空搭理他,她只撂给他了一句:“可能这马见不得精致的猪猪男孩吧。”
感觉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猪这个称号的周言致隔空锤了明昭宣一下,尽显作为下属的无能狂怒,到最后千言万语的郁闷化作一声:“这马见人下菜碟,坏马!”
他话音刚落,他口中的坏马就一个扬蹄,往前猛冲了一段路,要不是周言致提前环紧了明昭宣的腰腹,估计他的下场就是被马撂下去。
经此一役,周言致学乖了,他闭嘴不说话了,老实地坐在马上,等着小女孩带她们到颍州难民的聚集区。
驾马的明昭宣跟着前方的马一路左拐右拐,沿着远离坊市的街道,驶出明京南面的城门,又循着官道旁的小径,行至一处荒草丛生的土坡。
随着四人的深入,浓到极致的血锈味道直冲她们的鼻腔,从土坡往下望去,难民的残尸横陈遍野,只剩下十余人拿着自制的简陋刀剑和前面带着浓重杀意的诸多黑衣杀手对峙,身后则是她们平素生活的山洞。
箭弩拔张,一触即发,明昭宣抬手示意刚到的众位仪鸾卫先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被围在中间的女人面黄肌瘦,但两只刚毅的眼睛却彰显着她如潇潇青竹般的气节,明昭宣判断,她应当就是女孩的母亲,颍州通判。
这位通判大人环视了一眼遍地的尸体,拍了拍挡在她前方的女人的肩,让她们让开,像是要和这群杀手的领头人谈判。
但杀手们并不和她讲究什么劳子的谈判艺术,在女人走出人群的瞬时,她们这些如蝗虫一般的杀手一拥而上,道道泛着冰冷寒光的剑刃猛然刺向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颍州难民。
这个身为颍州通判的女人,当然不被她们排除在外。
时机正好,明昭宣轻抬右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刹那间,如影子般立于她身后六名仪鸾卫涌入这杀意蔓延的死地,为被围困的颍州难民划出了一道安全线。
她们持着各种冷兵在杀手间游走,步伐如鱼得水,手上招招致命,不消多时,半数杀手便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领头人见属下在悄无声息间就没了大半,才反应过来这些突然降临的对手并不是善茬,再不撤离,今晚只会造成更严重的损失,无法和主子交代。
她隔着厚重的面罩大声向还存活着的杀手们喝道:“不要恋战,回去复命!”
仪鸾卫却紧追不舍,在杀手们尽数逃离之时,又狠狠留下了几条人命。
领头人恨恨咬牙,从怀中摸出一把淬有剧毒的飞镖,震力掷向这位颍州通判,在飞镖将要划破女人脖颈之时,冯源扔出一粒石子及时将飞镖打了下来。
纵身潜逃的领头人见未得逞,阴狠如毒的目光刻在打飞飞镖的冯源身上,恨不得生啖其肉,接着转身遁入夜幕中,消失无踪。
一场操戈止步于此,明昭宣让冯源放开被捂嘴的小女孩,她则带着周言致小心避开难民的尸体,走到了颍州通判面前。
周言致拿着仪鸾卫带来的药箱,跟着善医的仪鸾卫为受伤的颍州难民做包扎,她则要和这位颍州通判问问这些杀手的情况和颍州的灾情。
看到明昭宣走了过来,女人将埋首在她怀里痛哭的女儿抱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山洞中的藤椅上,这才低腰垂首来到了她面前稽首行礼。
“草民温以杜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明明是一州通判,在现代多少是个副市长的职位,可这人却称呼自己是草民,是在为逝去的灾民赎罪吗?
明昭宣不欲深究,她只问温以杜:“我听令爱说,你们一路遭贼人截杀,这些杀你们的人都是这些杀手吗?”
想到逃难以来的艰难,温以杜再刚强,眼中也难免有些湿润,她头低得更低了:“回禀陛下,却是如此。”
有人不想她们将颍州受难的消息传出去,她想尽办法逃了出来,随难民北上,却还是难逃索命。
都是一批人,就好推断消息,明昭宣接着问:“这些杀手在追杀你们时,是否有暴露出一些线索?”
这个问题一出,远处喧闹着处理伤口的颍州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她们不约而同地觑着周言致,讳莫如深,温以杜也吞吞吐吐起来。
明昭宣看她们这样打哑谜,心中也有了定数,她不言,她只等着她们给她一个确切的答复。
被她盯着,温以杜也只好遮掩道:“今夜她们屠戮之时,我们有隐约听到‘周大人’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