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罗萨利亚本人来说,整件事如圣诞彩炮般炸得恰到好处。
尽管她确实觉得十八、九岁怀孕生子有些过早,但还是感谢它及时冲淡了自己受惊吓进校医院的余波。几乎所有人都将那桩事抛在脑后了,一直到放假都没人再提起,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以你的专注程度,怎么样都会觉得吵吧。”
罗萨利亚轻笑一声,对准他手中的牛奶挥动魔杖。下一刻,牛奶便重新冒出丝丝缕缕的热气——这还是她从弗立维教授去年圣诞送的《日用魔咒汇编》里学来的。
“喏,赔礼。”她道。
斯内普接受了。杯子徒留奶渍,被重新放回桌上。
罗萨利亚从餐桌上摆放的一大盘棒棒糖里挑出一根,慢条斯理地把它剥开问:“今年的圣诞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嗯。”斯内普没有抬头,道:“另外,尽管你摄神取念得很快,但我还是感觉到了,罗萨利亚。”
“……哼。”罗萨利亚挑眉道:“要是哪天你感觉不到了,不高兴的可不会是我。”说完,她一把将棒棒糖塞进嘴里——似乎是草莓味的,有点酸。
“不会有那么一天。”“西弗勒斯,”
罗萨利亚盯着斯内普垂下的头发,含糊地说,“我有点后悔了。”
“什么?”
“我去年不该对你那么有礼貌的。”她凑得近了一些,用手托着下巴,嘴角的糖棒一上一下地摆动:“我的摄神取念已经有些看不清你了,西弗勒斯,你进步太快了——‘通过让对方看到自己想让对方看到的事从而引起误判’,这一点,你已经能做到了。”
斯内普手中的羽毛笔在书页边缘无声地戳下一点。
他慢慢道:“这样才公平。”
“什么?”
“你终于体会到我摄神取念你时的感受了。”
“我的大脑封闭术又没有你的厉害。”
“但我研究你是很费劲的,罗萨利亚。”斯内普抬起眼睛,道:“或许这对你来说很难理解。毕竟你的天赋允许你像冥想盆那样复现他人记忆,同时还能连接对方所思所感,这是魔咒是无法企及的。”
罗萨利亚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酸味:“我知道先天的摄神取念能力和后天习得的摄神取念术不一样。其实我想说……”
“多数巫师想要看穿一个人的头脑,尤其是复杂、多层次的头脑,需要经过校对、研究和验证。”斯内普继续道:“我真想知道别人的脑子是否也和你的一样费解……你知道自己的头脑是不连贯的吗?”
罗萨利亚本想趁他顿住扭转话题,可听了这话,自己先停了:“……什么意思?”
“我很早就有这种感觉……你不允许我提取你没上学的那些记忆和感觉,”斯内普说这话时略有些不满,“现在我也很难知道了——但按理来说这并不碍事。因为人脑应该是一个连续体,不会因为片段而改变,了解人当下的记忆和感觉,就可以反推他的过去,反之亦然。”
“而你很奇怪……罗萨利亚,”斯内普眯起黑漆漆的眼睛,“我看不出过去在你身上的影响,按照推断,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罗萨利亚鼓动了一下嘴里的棒棒糖。她右侧的腮帮已经发皱了:“那么……根据推断……我本该是什么样子?”
“我想,”斯内普仿佛想到了什么,撇嘴轻蔑地说,“应该和安多米达的推断一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为什么会把雷古勒斯塞给你——她是不是觉得,你和雷古勒斯有些像?”
“嘎吱”一声,罗萨利亚把口中的棒棒糖嚼碎了。莓果酸味的蔓延,使她不禁抽动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么说来,似乎确实有点……那你眼中的我呢?”
斯内普注视着她,半晌后,又垂下目光,咕哝道:“反正,你肯定和雷古勒斯不一样。”
“……好吧。”罗萨利亚不置可否,只是松动肩膀将身体后倾,说:“我也看出来你和半年前不一样了。”
“……什么?”斯内普问。
罗萨利亚抬手指向他的头发,笑眯眯地道:“你的头发——有点长了,不挡眼睛吗?”
斯内普瞥向垂在自己脸侧的几缕黑发,稍稍将背挺直。头发顺势躺回了他肩膀上。他鼻子里发出闷哼,有点别扭地说道:“我没空打理它们。”
“看得出你分身乏术了,顾不上也正常。”罗萨利亚从兜里掏出一根发绳,推到斯内普面前说道:“懒得修剪的话,就用这个扎起来吧。我那里还有很多。”不等对方说话,她又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我先去一趟——盥洗室。”
斯内普漆黑的视线追随罗萨利亚的背影消失在礼堂的尽头,最后才微微闪烁着落到杯旁的那根黑色发绳身上。
过了一会儿,他把羽毛笔放到墨水瓶中,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
“哗啦——”
罗萨利亚洗了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