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不晚一直走到楼梯口,才停下脚步,松开了扶着苏启明的手。他微微侧身,靠在墙上,闭了闭眼,呼吸略重。
“你怎么样?”苏启明立刻注意到他的异常,视线落在他左臂上。隐约能看到绷带边缘似乎有新的深色痕迹渗出。
“没事。”钟不晚睁开眼,对他笑了笑,有些虚弱,“只是刚才赶得急了点,牵动了一下。不严重。”他顿了顿,看向惊魂未定的陈墨,“这位是?”
“陈墨,研一的学长,之前给我提供过一些资料。”苏启明介绍,又对陈墨说,“这是钟不晚,你知道的。”
陈墨连忙点头,声音还有点抖:“钟、钟老师好……谢谢您……”
钟不晚点了点头,目光在陈墨脸上停留了一瞬,好像在打量什么。他转向苏启明,语气温和:“先离开这里。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苏启明点头。三人下楼,走出学院楼。夜风一吹,陈墨仿佛才活过来,大口喘着气,脸色依旧惨白。
“我先回去了。”陈墨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教学楼,“今天谢谢你们。”
“回去好好休息,喝点热水。”钟不晚温声道,“今晚的事,暂时不要对其他人提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陈墨连连点头,抱着书匆匆走了。
只剩下苏启明和钟不晚两人站在路灯下。
昏黄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在地上模糊地交叠在一起。
钟不晚转过身,面对着苏启明。他眉头轻轻蹙着,灯光落在他长而密的睫毛上,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忧虑的阴影。他向前走了一小步,距离近得苏启明能看清他脸上细微的纹路。
“启明,”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柔许多,带着一种后怕过后的轻微沙哑,“下次……别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了,好吗?尤其是晚上。”他顿了顿,垂下视线,落在苏启明外套上一处不知何时蹭到的灰尘上,抬手极轻地替他拂了拂,“我会……很担心。”
那动作自然又亲昵,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苏启明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一点桂花香,似乎是家里的沐浴露味。
“我以为只是传闻。”苏启明说,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垂下的左臂上,“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还有,你的伤……”
钟不晚抬起眼,眼眸在路灯下映着一点暖黄的光,他没有直接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是将受伤的左臂往身后微微藏了藏。
“只是看起来吓人,其实不怎么疼了。”他轻描淡写,嘴角弯了弯,挤出一个安抚的笑,他转过身,脚步比平时慢了些,声音随风轻轻飘回来,“走吧,先回去。外面……有点冷。”
苏启明看着他略显单薄、脚步似乎也不太稳的背影,心里那点因对方隐瞒而产生的不快和怀疑,像被针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他几步跟上去,默不作声地走在钟不晚身侧,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替他挡住了些侧面吹来的夜风。
回到家,钟不晚没急着处理自己的伤口,给苏启明倒了杯热水,试了试温度,才走过来递给坐在沙发上的苏启明。
“喝点水,暖暖。”他在苏启明对面坐下,没靠沙发背,坐姿有些端正。
“你看清了,对吧?”钟不晚目光落在苏启明脸上。
苏启明捧着温热的水杯,点头:“看到一个男生,好像是被导师压榨,论文被夺,毕不了业。”
钟不晚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眼神沉静。他缓缓开口,“那地方本就有些特殊。那不是一两个孤魂,他们恰好被些东西影响,无法自然消散,被困在原地,不断重演痛苦。”
“能化解吗?”苏启明问。
“很难。”钟不晚看着他,“单纯的驱逐或净化,治标不治本,甚至可能激起更强烈的怨怼。要真正平息,需要了结。”他顿了顿,“但这很危险。稍有不慎,心智就会被那些情绪吞噬。”
他的语气严肃,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甚至有一丝后怕。苏启明能感觉到这份担忧是冲着他来的。
“我看到黑板上有‘第七个’的字样。”苏启明想起那个猩红的标注。
钟不晚思索着,“也许,那里正在形成一个更麻烦的东西。必须尽快处理。”
他撑着沙发扶手,慢慢站起身。:“我先去处理一下伤口。今晚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学院楼的事,明天我们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