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见勾唇:“怕了?”
少年对上她熠熠生辉的眸子:“你都不怕,我又怎好意思扫兴?”
言罢三人大摇大摆地进了金胜楼,找着最中间的那个位子就是一坐。
距离下一次开注只剩一刻钟,宋和见大手一挥叫小厮上了三盘上好的点心和茶水,少年一愣,尝了口:“你平时都吃这么好吗?”
宋和见微微蹙眉:“看公子打扮不像吃不起的样子啊?”
“呃,家中管教森严,不让小辈多吃。”少年捋了捋额前的头发,立刻恢复路上气定神闲的样子。
宋和见轻笑:“那公子还陪我们来这地方?”
“谁让姑娘一定要从我手上赢走钗子呢?”少年托着脸,话中透着的几分欲拒还迎的怨怼牵绕着宋和见的思绪,未等两人再没羞没臊地说些什么,台上开注了。
金胜楼今夜的大押注不同平日里在赌桌上摇骰子比大小那般粗浅庸俗,楼主专程请了秋闱里初露头角的探花郎来出题,台下要参加的人摇骰子比大小,点数最大的人为甲,甲可以选一个对手为乙上台和他比诗,再由台下的众人各自选出心目中作得最好的那一位进行押注,最后谁得注最多谁获胜,获胜的人能从获胜方的赢来的钱中抽钱三成,输了的人要自掏腰包给输方三成。
主动上台比诗的共有十位,每人眼前都有一只碗和两只骰子,但见眼前的骰子在碗中一阵剧动,宋和见和少年几乎同时一拍,瓷碗揭开,五六,一二。
不出意外,宋和见是最大的那个,少年则是最倒霉的最小的那个,她转身看向少年,目中尽是运筹帷幄的得意:“我选你。”
少年也不惧,不卑不亢地站到她身边:“主持官,出题吧。”
主持官揭开第一张字画,上头赫然写着“好风”二字。
宋和见冷哼,手中笔墨潇洒横飞:
《好风》
不叹汪洋阔,
身轻有志成。
行天山过海,
笑歌忘平生。
少年亦不甘示弱,洋洋洒洒尽显意气风发:
《好风》
凌江轻日月,
策云笑星辰。
燕雀难知意,
鸿鹄谢我恩。
虽都作风,诗气却大相径庭,宋和见瞥向他的诗作,微微惊讶:“公子瞧着温和儒雅,写出来的诗竟这般傲气。”
少年掸了掸袖子,皙白瘦长的手臂教人难以相信那些力透纸背的诗句是他所作:“人不可貌相,姑娘不也长相温婉柔和,可言谈举止和作诗行文却豪放随和吗?”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宋和见,两汪秋水似天生有情,一颦一笑都令人为之沉沦。
“那就让台下的众人来一判输赢吧。”宋和见旋过身不再看他,台下的众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到底要给谁下注。
静待的一刻钟里,宋和见忍着想看那张脸的冲动,有意无意地悄悄向他瞥去,少年似是发现了她的偷窥,轻声:“姑娘这么看着我,莫不是心里紧张了?”
宋和见也不羞:“公子生得这般好看,能不叫我紧张吗?”
少年转了转眼睛:“那姑娘觉得,是我好看,还是那根钗子好看?”
“那自然是……”宋和见轻轻勾上他绑起后放在肩上的发,目若星火,“钗子好看,毕竟美貌的男子天下比比皆是,但送给我重要之人的钗子,只有这么一根。”
少年微微一怔,旋即握住她在自己发梢上轻抚的手指:“姑娘,开注了。”
宋和见转过头,主持官高声道:“甲,注五百两,乙,注四百九十两。此轮,甲胜!”
台下押甲的高呼着赢钱的兴奋,押乙的则愤愤骂着就差一些的愤懑。少年轻笑:“恭喜,你赢了,愿赌服输,你想问我什么?”
宋和见黛眉轻挑:“当然是……你的名字?”
“元清。”他凑到她耳边,声音轻得像弹在棉花上,“一元复始的元,沧浪之水清兮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