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前在冷宫时还总护着奴才,说要和奴才拜把子,还不让奴才总跪下,说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小邓子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咬了咬唇,补了一句:“陛下和其他皇子很不一样。”
话落,萧璟像是被雷击中了,猛地坐直了身体,阴影中的脸色不明。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萧璟艰难地开口道:“元临,你再说一遍朕以前说过什么?”
“奴才应该没记错……”小邓子犹犹豫豫地重新开口:“陛下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这两句话……不就是他那个世界的俗语吗?原主一个冷宫里长大的皇子,从何而知?
“我还说过什么?”此刻萧璟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自称,自然怎么顺口怎么急切地追问。
“……陛下在冷宫里时还时常一个人念叨一些奴才听不懂的话。”
“什么话?!”萧璟追问道,手心里已经渗出了汗水。
小邓子先是被萧璟追问的态度吓得一愣,而后努力回想:“好像是什么……二十四字真言?开头是什么……富强……”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萧璟抓紧了小邓子的手腕,抢先道。
小邓子的手腕被紧紧攥住,抓得生成,忍不住龇牙咧嘴地连连点头:“是这个没错,但陛下您忘了当初这些不小心被先帝和其他皇子听到后,可是觉得您被亡魂冲撞了。找了大师驱鬼,拿着荆条抽打了您好几天。大师走后,您就再也不说这些了。“
所以,这就是他穿书这么久,即便口中拽着那么多现代词汇,破洞百出,可是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觉得有问题的原因?
这具身体本身就和他一样是个外来者!这个可怕的念头让萧璟脸色煞白,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他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异类,小心翼翼地藏着最大的秘密,却不想这秘密的线索早就埋在他的身边。
“元临,你……你先下去吧,朕有些困了。”萧璟松开手,重新躺回去背对着小邓子。
“是,陛下。”小邓子吹灭了烛火又重新退下了。
寝殿内重新归于黑暗寂静,只听得见萧璟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被这个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头晕目眩。
怪不得,怪不得,即便他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破绽太多却无人在意。
一具身体竟然有两个异世之魂,还有什么别的不可能发生?
“陛下,出事了!”还来不及平复心情,小邓子突然在殿门外压低了声音急切道。
萧璟一个激灵坐起身子,就见小邓子快步走了过来,派去跟踪谢珩的暗卫也在身后。本就高度紧张的神经,又一次因为更大的、更加具体的恐慌而绷紧:“谢珩出了什么事?”
暗卫跪在地上,低着头抱拳回禀:“属下无能,谢修撰进了郭府小院一直久久未出。直至深夜,属下绕开守着的侍卫和暗卫前去探查谢修撰和里面的人已经没了踪迹。”
暗卫的声音在寂静的寝殿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扎进萧璟的耳中。萧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指尖都凉透了。他攥着床沿的指节用力到发白,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谢珩那张总是平静无波、偶尔闪过一丝讥诮的脸——若是那人此刻真落入险境,会是何种表情?是依旧冷淡疏离,还是终于会泄露一丝仓皇?
他蓦地想起白日里谢珩离开时挺直的背影,那身青衫在宫门下被拉出孤直的影子。当时只觉那人是一柄淬了冰的剑,锋利又难以靠近。可现在想来,那或许也是一种……无声的告别?谢珩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劫,却还是孤身去了?
这个念头让萧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闷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何时起,竟将谢珩的生死看得如此之重?明明最初只将他视为书中一个需要警惕的反派,一个可能威胁自己性命的任务目标。
可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对、那些暗流汹涌下的试探与拉扯,还有谢珩偶尔在他面前卸下防备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模糊了最初的界限。
“谢珩自己的人呢?”萧璟听见自己声音发干,他不信谢珩做事前没有思虑,他那般心眼子长了一身的人不可能随意陷自己于危难中。
暗卫将头垂得更低:“属下确认过,只有影一守在明处。院内……有打斗痕迹,但很轻微,似乎对方是用了药。”
用药。
萧璨的手段果然下作。萧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里面翻滚的惊怒与恐慌已被强行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谢珩不能有事。不仅因为谢珩是他目前为数不多能牵制朝堂上最可靠的棋子,更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法接受谢珩就此消失。
萧璟顿时觉得心脏落空,惶恐不安涌上心头。他掀开被子,赤足踏在金砖上,咬牙切齿道:“他谢珩与虎谋皮也不知多手准备,他何时这般愚蠢了!”
萧璟甚至觉得是不是谢珩跟自己呆的久了,将自己那些低劣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都学了去,竟变得如此不设防。难道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但他不信,谢珩必然另有算计!
“查!把京城翻遍了也得把谢珩给朕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