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拂冬虽奇怪于元嘉的反应,可还是应了下来,又带着疑惑离开。
元嘉吩咐了一圈,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能稍稍落地,这才重新倚回临窗的软榻,又摸出预备给顾静则腹中孩子裁衣的布料,有一下没一下地绣了起来。
可不过两三针的工夫,指尖便觉一阵刺痛,血珠从绷紧的布面上一点点渗出,不多时便晕作了一团。
元嘉有些茫然地将手举至眼前,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随意摸了方帕子覆在血痂处,思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飘忽起来。
她、怎么会这么不安……
“女君,女君?”
元嘉眼里的恍惚在一连串的呼唤中逐渐散去,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骤然回神。下意识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徐妈妈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正面露忧色地看着自己。
“有太医看顾,欧阳小郎君定会康健如初的,女君就不必过分担心了。”
徐妈妈放下手里的瓷碟,又将半开半掩的窗扇推开少许,捎带着一丝凉意的微风轻轻拂进室内,恰到好处地驱散了屋子里的沉闷。
“妈妈怎么会知道……”
元嘉欲言又止。
“我过来时遇着红玉了,这才听说了欧阳小郎君的事情。欧阳将军最是看顾小郎君的,想来是照顾的人也有,诊治的医士也不缺,保不齐连将军自个儿都在床榻前守着呢。小郎君定会快快好起来的,女君这会儿且放宽心吧。”
徐妈妈温声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心里不安。”元嘉赧然一笑,“或许是近来总在太子嘴里听到水患的事情,如今一有个风吹草动,便觉得是又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今日这般,也确实是我小题大做了。”
徐妈妈不赞同地摇头,“女君这是挂牵欧阳将军,挂牵小郎君呢,哪里算得上小题大做?只是忧烦伤身,女君还该先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元嘉嗯了一声,又从瓷碟里随意捡了颗果子放进嘴里,显然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下一刻,整张脸便皱在了一起,上下唇瓣紧闭,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少顷方道:“……酸的?”
徐妈妈往元嘉手边搁了盏茶,这才点着头道:“您近来食欲不振,我便让敛秋做了些酸果脯,女君用着可还好?”
顿了顿,又道:“这段日子,太子忙于水患之事,您便也跟着操心许多。男人家体格健硕,少食几餐或是进的少些也不碍事。您跟着太子起居,一日日的食不下咽,纵有天气渐热的缘故,可也瘦得太厉害了……您今日穿在身上的这件衣裳,分明是照着两月前量好的尺寸做的,如今都又松了一指了,实在是让人心疼……”
元嘉叹道:“我如今富贵无虞,吃穿不愁,是因为灾祸远离上京,我也自恃有太子妃的身份不惧不怕。可宁州的百姓们尚在流离失所当中呢,我又如何能不管不顾地过炊金馔玉的生活呢?”
可迎着徐妈妈担忧不减的目光,元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想了想方道:“妈妈的好意我都记在心里呢,这果脯吃着也很是开胃,想来今日定能多进一碗饭,再不会瘦下去了。”
说着,安抚似的朝人一笑,又拈起一枚果脯放入口中。或许是有了准备,这一次的味道便没有之前那样让人难以忍受了。
元嘉感受着舌尖传来的酸意,一点点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算了下,得连更5天才能满足2w榜的字数要求,还好有存稿,嘿嘿
第80章不假年那个会叫欧阳沁姊姊的人,却不……
元嘉惶惶不安的心最终坠入了无底深渊。
那日,燕景祁匆忙回府,还来不及更换常服,便大踏步地进了长春馆。
“京中怕是要发时疫了,你这几日留心些,仔细别叫沾了疫病的人和府里有接触。”
燕景祁如是道。
“……什么!”
元嘉惊得站起身,“好端端的,上京城里怎么会起时疫呢?”
“守城的士兵在城郊发现了流民活动的痕迹,一路搜寻过去,”燕景祁停顿了一下,“最后只找到几具早已凉透的尸身。”
“或许、或许只是一路奔波,身体虚弱,这才不治而死……”
元嘉勉力开口,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或许只是潜意识里拒绝接受,更不敢细想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
“那之后几日,城郊又陆续发现了好几具尸身,皆是一样的死法,”燕景祁的脸色有些沉重,“到今日,已有穿着齐整者亡故了。”
言下之意,便是城内也有人染上疫病了……
元嘉怔愣原地,掩在袖下的手死死攥在一起,直到掌心有刺痛感传来,浑浊的大脑才恢复了少许清醒。强行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元嘉定了定神道:“若真是时疫,还得尽早打算才行……太医署那边可有良方了?”
“前朝留下来的疫病方子还在太医署里存着,只是年岁久远又症状存异,若想执两用中,少不得还要再费些时日。”
闻言,元嘉稍安心了些,“既有可供参酌的东西,想来也不会耽误太久。”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