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陶治和苏嘉道貌岸然,打着“感情不能勉强”的幌子,将姚艳作为牺牲品,别说是勉强她的感情,甚至不在乎她的人生。
姚艳生下陶怀州之后,没能得到陶治给她的家和温暖,苏嘉也口口声声怪她没用,孩子都生了,还是搞不定一个男人,她想不通,也就想不开了。
投湖后,她被一对老夫妻救了。
她这辈子最“有头脑”的一次,是她说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了。
她记得。
她只是不想回去了。
问她叫什么,她只说姓姚。
老夫妻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更不做慈善,带她回家,给她口饭吃,一开始,是让她伺候家里的大儿子,植物人,等大儿子没了,要去外乡帮衬小儿子,把她也带上了。
帮衬一个赌徒,还不如伺候植物人。老夫妻带着姚艳摆小吃摊,天天被人追债。直到小儿子进去了,才算消停。
旁人都觉得老夫妻苛待姚艳——让她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饭,也不给好脸色,话都不多说一句。只有姚艳觉得他们是实在人,觉得自己过上了实在日子。
从小吃摊到小吃店,后来,老夫妻做主,让姚艳跟了给小吃店送货的一个姓潘的男人,也就是姚艳如今的丈夫。
他给她取名姚平,平安的平。
三年前,姚平跟老潘回了老家,也就是潭市余和镇。
二人没有孩子,积蓄在老家养老绰绰有余,老潘对姚平从始至终抱着一颗好好过日子的心,总之,岑绮说姚平家庭美满,千真万确。
陶怀州按照岑绮给他的地址找过去,最先见到的人是老潘。
老潘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陶怀州:“小舟?”
陶怀州和姚平见面后,谁也没又哭又笑。相较于陶治和苏嘉的爱恨情仇,他们的见面就像是在外地上大学的孩子放寒假,回到家。
姚平说话还是“不着调”,但不影响她在厨房里忙活出妈妈的味道。
或许是心照不宣,或许是姚平不记得了,他们谁也没提陶治和苏嘉。
这样才对。投湖不能白投,总得把什么淹死了才对。
陶怀州私下对老潘说,想带姚平去医院做个检查。
老潘并不遮遮掩掩。他说他带姚平去过好几家医院,脑袋和肚子都检查过,脑袋应该是小时候摔着了,有血块,太多年了,治不好了,肚子应该是生下陶怀州之后没养好,也治不好了。他说他想有自己的孩子,但命里没有,他认命。
陶怀州不可能对着第一次见面的老潘喊爸爸,但将来孩子要做的事,他都会做。
他看了姚平的习字本。
陶怀舟。
这三个字写了太多遍,写得比别的字都要好。
陶怀州指着“舟”字,没抱希望,碰碰运气地问姚平:“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姚平偏偏就给出了满分的答案:“是船的意思。想走,就走。想去哪,就去哪。”
乘风破浪。
当年,陶治厌恶姚艳,但孩子是个男孩儿,他高高兴兴花钱请人取名。原本是陶怀舟,姚艳一笔一画描了一遍又一遍。后来,姚艳和苏嘉一个接一个地离开,陶治觉得“舟”字不吉利,这才改为“州”。
老潘和姚平不想离开老家,不想去京市,陶怀州并不强求。
反倒是姚平“强求”陶怀州,非要带他去买个大金戒指,送给刑沐。陶怀州给姚平讲了一大堆刑沐的事,姚平听的时候聚精会神,听完了,却连刑沐的名字都记不住。陶怀州用了没办法的办法:“她的小名……叫大海。”
姚平这才记住了:小舟和大海。
如今,大海看着小舟手心里的大金戒指,像看着油锅一样……
是,陶怀州是说这个戒指不代表什么,至少不代表求婚,他说求婚的话,他会买钻石,不会在“黄金”上栽第二个跟头,更何况,他说能退……但毕竟是个戒指,刑沐免不了望而生畏。
“是我的手不好看了吗?”陶怀州没头没脑给刑沐来了这么一句。
刑沐从他的手心上抬眼。
陶怀州并非胡编乱造:“你说过我的手是‘极品’,你说我用这??x?么好看的手,就算是给你递炸药包,你也会接着。”
聊骚的时候,刑沐真这么说过……
刑沐认账,但还得要个保障:“七十年无理由退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