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凡间吃过许多地方的美食,却唯独喜爱南方沿海小市里一位老师傅熏烤的鱼干,椒香酥脆,她磨了老师傅许久才得到秘制配方。
回到九境天岭,她好不容易一番折腾才将火生起,却转头就将念了一路的配方给忘了。
蓝楹挽起袖口捧着柴火,笑吟吟道:“首先是食材的选取,要保证鱼干入口的软硬口感,就得静心挑选半个指头大小的鱼儿,用香砂、良姜、白芷……共十三料腌制一日,香柳枝熏烤三日,再晾晒月余,如此便能存放许久不腐,想吃时随时可取之食用。”
“咦,这你都知道?”杜芃芃面色一喜。
蓝楹笑回:“我虽困在伞中,不可见不可说,但我是能听的呀,你念了一路,我自是会替你记住的。”
“蓝楹仙君,你是真能处啊。”杜芃芃赶忙将火烧旺,开心道,“今日这熏鱼干若成了,有我一半就有你的一半。”
倒腾了许久,看着熏烤出来的鲜香鱼干,杜芃芃等不及晾晒便动手吃起来,她顺手捧出一些递给蓝楹,道:“你快尝尝。”
对方犹豫片刻才从她手里取走一条,缓缓送入口中细嚼了许久。杜芃芃瞧着他,两眼满是期待地询问:“味道如何?”
见他面露难色,眼中迸出的情绪不解中又夹着些许失望,杜芃芃连忙追问道:“不好吃吗?”
蓝楹摇摇头,眉间一皱,回道:“没味。”
“怎么会呢……”杜芃芃说着便又吃了两口,那香味直冲脑门,怎么可能会没味道。
瞧她一脸不解,蓝楹轻遮面部将鱼干吐出,解释道:“我向来是尝不出食物味道的,这小鱼干你熏烤了许久,倒让我浪费了。”
被困在九境天岭也就算了,还无人能近他的身,这便导致他只要一出现,这里的生灵全都避让得远远的,平日里不仅没个说话解闷的,就连吃东西都品不出香味。
有一次凑巧听香樟树仙人说,蓝楹已经好几万岁了,那他岂不是几万年来都是这般寡淡度日,这说话解闷事小,听听戏文小曲也爽快,但吃东西这方面,食之无味就属实过分了。
于是,杜芃芃便趁着出去游历时留意了许多能治味觉的好法子。
约莫小半月后,她揣着一堆大小不一的银针出现在九境天岭时,蓝楹正立在一块高若瀑布的巨大棋盘前,两手执着黑白子对弈。
“来,过来,”杜芃芃招呼道,“让本大仙替你扎两针,保不准明日就能吃香喝辣了。”
闻声,蓝楹立马回头,目光锁在那抹鹅黄色的身影上,眸中情绪犹如千年的冰湖被破开一道裂隙,喜悦由深至浅,直到笑容挂了满脸。
他反手将棋盘挥开,耳中根本没留意那方说了什么,只是回身迎去:“小仙菇,你去哪儿了?”
“去拜师学艺呀。”杜芃芃拉着他往屋里走。
“这回学了什么菜系?”
“不学菜,”杜芃芃将他往榻上一按,“学医。”
蓝楹端正坐着,脑中思索三分道:“医术吗?那也不错,九境天岭藏有许多六界的医书,你若想看我都一一找来给你。
“但我好似听说过一件很令人惋惜的事情,说从前有位医术了得的先生,一生中治好了上千人,但最后因为无法亲自为自己医治颈疾而痛苦离世,你说要是当时能再有一位同他一般医术高超的人,可以互相诊疗就好了,我说这个的意思,是想说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学……”
他嘴上不停地说着,目光却随身前那双忙碌的小手在自己身上四处游走。
直到胸前那层薄纱里衣被掀开一个口,他才打住之前的话头,眸光不解道:“芃芃,你在做什么?”
杜芃芃动作利落地将那层里衣对半拉开,随后边掏家伙边道:“快躺下。”
“躺下作甚?”
“医者无胡言,有病不多问,你只管听我的就行。”
她说着便掏出一捆布卷,置于一旁玉桌上缓缓展开,里面大大小小的银针不下百根。
蓝楹看了一眼,心中了然,想必是此趟出去学了什么,要拿他练手呢。
如同往常学了新菜,回来必会寻食材反复练习一般,蓝楹只好将自己当作一把野芹乖乖躺下,睁着一双清明的眼看杜芃芃手执医书,指间捏长针,眉间轻蹙的模样。
略微发凉的手指在他**的肌肤之上四处游走,片刻后,她止于一处轻按道:“这是风池穴,可辅治嗅疾。”
杜芃芃放下书,于指尖蹿出一团小小的火焰,随即执长针细烤片刻,瞄准找好的穴位缓缓落下去,口中随意应付道:“不好?哪里不好?”
“我感觉……不好。”
“扎疼你了?”
“倒也不疼。”
那一根细小的银针没入皮下,还不及林间松叶扎得人痛痒难耐。
只是他从未在旁人眼前如此**过自己,那四处摸索的指腹也扰得他心口燥热不安。
似是瞧出他心中所想,杜芃芃一边摸索着下一个穴位,一边念叨:“在凡间呢,从医者一生救死扶伤,男女躯体在医者眼中并无区别,就算再隐晦难堪,若想要活着都得找大夫出手,所以你放宽心,照此针法扎上三日,你准能吃香喝辣了……”